所谓将计就计。尚符玺郎观观坠亡、少年天子深夜离宫、年少帝后终共处一室,这三件事拆分开来,每一件都是大事,足叫当事者疲于应付。倘若将这三件事搅和到一起,佐以似真还假,又所幸将计就计,叫众人传散了开去。关注者便有极大的可能被打散焦点,只取其一为着力点,在他集中精力去关注那看似最重要的一点,实则已遭了暗算。
有道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刘病已将酒壶晃了晃,推到一旁,作势要起身。许广汉原只为与他聊一聊宫中发生的大事,叫他来剖析一番,好叫自己明白,这其间究竟是怎样一个态势。却见刘病已不将话讲明白,这便要走了,忙伸手阻拦:“病已,话未尽,你急往哪里去?”
刘病已低眼看着许广汉,忽将酒壶送到他跟前,缓缓道:“酒尽瓶显。”
许广汉沉眉想了一想,仍旧不很明了,将酒壶推到一边道:“我看宫中近来虽风平浪静,此事只为一丝波澜,起不了大风浪。然而我总觉得即将有大事发生,你若是知晓些许,总叫我明白几分,届时也好趋时避害。”
他从官以来,总因不合时宜的小事受些冤枉罪,因此也不得不学着小心些许。
刘病已笑笑,抬首朝天上一望,说道:“今日不是赏月的好日子,乌云骤来,恐有夜雨将至。”
“你我勿在这槐树底下坐着,以免雷雨来临,白白遭殃。”边说边请许广汉也起身,“须知这大树底下好乘凉,遇上雷雨天气却是不可取的。”
许广汉心中琢磨,慢慢回过味来。如今朝中局势已趋明朗,诸多官员皆为霍氏子弟,他与张贺有交,亦算得上霍氏门下。但要抽身而出亦非难事。毕竟张贺虽为张安世胞弟,可他原是戾太子门人,自巫蛊之祸后遭了罪,便一心只在养育刘病已身上,与正当得势的外戚内臣都无多大来往。
许广汉默默点头:“你所说,我已了然,我会当心。”
刘病已便笑了笑,道:“平君与绿衣恐怕等得心焦,我们且去看一看他们?”
许广汉忙摆手:“你们年轻小儿女玩乐,不必带着我这等老叟。记着早些让平君去歇息,你且去罢。”
便笑了一笑,往另一边,自己的卧房走。
刘病已站在原处,待那许广汉走得远了才忍不住摇头,往长廊中去。
缓步走在廊上,他一边走一边思索许广汉所说之事,倘若真如他所料,刘弗陵是有意借此扰乱视听,伺机促成尉屠耆回国、傅介子出使乌孙,那霍光当真不会察觉?若是霍光亦另有图谋,不过学那天子将计就计,这一场角斗最终会引向哪一个方向?
微微沉下胸口浮动的气息,他听到耳边有银铃般的笑声,还未整理好神色,有个影子从门口窜了出来,险些撞到他身上。他心中认定,必是绿衣无疑,毫不犹豫便伸手将那人扶住,声嗓亦不禁柔和许多,低声斥道:“怎么这样淘气?”
那人身上带着隐隐的药香,刘病已话刚说完,心中已生了懊恼,扶住那人肩膀的手也松了一松,脚后跟略朝右侧一移,与那人隔出了一些距离。
“平君姐姐你跑到哪里去?”紧随其后是绿衣银亮的声音,她从平君身后冒出来,头发有些些乱,脸颊上红扑扑的。
看到刘病已单手扶住许平君,她愣了一下,脸上有丝疑惑掠过,很快又跃出笑容来。眼睛弯弯如新出的月牙,她说:“病已哥哥你回来了!”
“绿衣刚才还和平君姐姐打赌,说病已哥哥你不出一刻肯定回来。平君姐姐还不信,非要出来看一看。”她边说,边躲过身去,冲刚从刘病已身前站直的平君眨着眼睛打鬼主意。
刘病已看她的模样便觉心中气闷稍得纾解,脸上的颜色亦轻松几分。刻意往边上再站了一些,他拉开与平君距离,视线去往平君身上看去,好叫她不会觉察出异常而心中难过,面上略带了三分笑,转看向绿衣道:“你休要诓骗你平君姐姐去做那淘气的事,岂不知平君身体微恙,需多多歇息。”
绿衣一听,脸马上垮了下来,抓住了许平君的手臂不说话。
平君眼中只看到刘病已望向绿衣时眼中那叫她难受的柔和,只听到他的声音,绿衣在旁说什么做什么,她竟是一点也未看进去一点也未听进去。目光呆呆的望着刘病已,她想要笑一笑,实在无法笑得自然,口中说话也由不得自己。不禁脱口就说:“绿衣就可做那淘气的事,我却不能做,微恙,可真是叫人厌恶的事情。”
她声音不大,然而恰恰好能令人听到。
不说刘病已,便是绿衣亦怔了一怔,握住许平君的手臂紧了几分。她眼中略惊且惑的朝刘病已看去,病已却只将紧收的目光定在许平君身上。
许平君明眼看到他投向自己眼中那难言、不信、惊讶的目光,心中更加难受。这比他责怪她更令她难受。深深吸口气,她勉力调整着自己的情绪,手搭到绿衣握住她臂膀的手背上,是想甩了开去的,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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