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曾老引为知己。曾老幼年富贵,起起落落也经历了许多,如今对一些事也看淡了,倒是显出一派大家风范。
曾老和夏院长一个在文坛一个在画坛,都是泰山北斗似的人物,他们的出场,一下就逆转了夏阳的局面。之前有说夏阳攀附的人,一时也闭上了嘴巴,有些人则是猜着夏阳和夏院长都姓夏,大约是夏院长的孙子,这么一想,倒是也传出了不少似是而非的小道消息。
曾老和夏院长坐在一桌,一个个也是腰杆笔直,他们唯一不放心的就是夏阳,眼睛一直跟着外孙(小徒弟)转悠,瞧着夏阳坐下来吃东西了这才略微宽心一些。
夏阳在宴会上没有受到难为,但是蒋易安不断扫过来的目光他也留意到了,心里安安防备。
蒋易安对夏阳带了些不屑,但是面上还是装出些客套来,“干弟弟啊,真是,没想到咱们还有成为一家人的时候,呵。”他伸手想和夏阳握一下,却被夏阳躲开了。蒋易安脸色不好,红红白白的一阵,抬眼盯着夏阳也不吭声了。
夏阳的疏远太过刻意,一旁的霍明瞧见都忍不住笑起来,霍明上前环住夏阳的肩膀,果然发觉夏阳已经绷紧了身体一副随时准备反击的状态,更是憋不住想笑。他和蒋东升都是暗地里黑人习惯了的主儿,瞧见夏阳这么直白的反应,还真是挺有趣。
霍明给夏阳打了圆场,他最擅长的就是交际,原本一张不饶人的嘴,到了蒋易安这儿更是带了几分刻薄,不带一个脏字的提点了蒋易安几句。霍明一双眼睛笑盈盈的看着蒋易安,凑近他小声道:“不用这么瞪着人瞧,京城可不是西北那里,你掉进水里也不会有人追着你打。哦,对了,我差点忘了,你被朱家的人打怕了,听说现在都不敢一个人出门?这样也好,在西北挨的是棍子,到了这儿有可能是枪子儿,想想朱建康,做事本分点的好。”
蒋易安身体僵硬,脸上的表情也微微有些扭曲。
霍明还在笑,揽着夏阳的肩膀带着他去了另外一边,附在夏阳耳朵旁小声道:“你不用这么紧张,你在这儿就等于是东子,他平时怎么做,你就怎么做。”
夏阳疑惑道:“蒋东升平时都怎么做的?”
霍明摸了摸下巴,沉吟了一下,“估计得大嘴巴抽丫的,算了,东子打人下手太黑,你还是别学了,不然光左手拳就够你练半年的。”
蒋宏少了一个儿子,虽然提起的时候有几分悲凉,但是终究比不过自己的事重要,略微伤感了一会,又忙去了。
蒋易安也在跟对自己有用的人试着接触,只是说的时候勉强带着笑,换来的回报也少的可怜。他的母亲还关在精神病院里,而且自从蒋夫人闹出了那样的丑闻,蒋易安的名声已经一落千丈。
不少人宁可去跟夏阳结交,也不愿同他说话。蒋易安跑了一圈,倒是把人都赶到了夏阳身边,夏阳左边霍明,右边骆启明,两个人照顾的周全,丝毫不见慌乱,简直就是手把手的教夏阳如何适应这样的场合。
蒋易安一肚子酸意的看着这阵仗,把玩着手里的酒杯,抬眼看向门口,他不无嫉妒的猜想,夏家那个穷小子恐怕一辈子也没被人捧得这么高过,心里也期待那个土包子能当众出丑,才能让他痛快一点。
夏阳同霍明说话的时候正巧是侧着头,不知道说到了什么,微微笑了下,一时整个人都柔和了许多,衬得眸子乌黑发亮,嘴角也带了薄薄的红润。蒋易安有一瞬间惊艳了一下,但是在看到夏阳跟一些女孩站在一起说笑时,立刻又厌恶起来。
这次来的女孩很少,但是其中正有蒋易安想认识的一个,董芸。
蒋易安握着酒杯喝了一口,眼神里满是阴郁,他这次在海南倒卖汽车批文,并没有赚到什么钱,还差点陷在里面,父亲蒋宏本就是碌碌无能,也帮不到他什么,要不是他用钱把他们二人拴在一起,怕是蒋宏这个当父亲的会毫不犹豫的抛下他不管。
蒋易安咧嘴冷笑了下,他这次回京城,也是该有些自己的打算了。蒋家没了蒋东升,即便又多了个干孙,哪里能比得上他这个亲生的!
骆启明与其他人没什么话说,他的身份特殊,竟然有人不知道怎么给安排到了蒋家亲友的一桌上去。骆启明脸色不太好,端起酒杯说了一句失陪,竟然自己去找了位子重新坐下。
骆启明坐在了曾老身边,同老人聊了一会,发现竟然是旧识。
一旁的夏院长拍着手笑道:“巧了,当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你看,咱们今晚都坐在这,没想到你竟然是苏师哥的孩子。”夏院长碰了碰曾老的胳膊,眨了眨眼睛道,“我说,师哥,我记得你当年可是也答应了苏师哥,说是有了女儿也嫁到他家去,为这还要了人家的一套庚辰本的《脂砚斋重评石头记》……”
曾老咳了一声,道:“都是陈年往事了,这个,这个我们就不提了。”那套书曾老拿去送了自己的老师,后来老教授去了京师大学,那套庚辰本据说被老先生珍而重之的放在了京师大学的图博书库里。
曾老刚想岔开话题,就听到后面有人轻轻叹气。夏阳站在他身后捧着个茶壶,一边给几个老人续上茶水,一边微微皱眉,“姥爷,这可是第二回了,你到底把我妈许给了多少人家?”
曾老看着夏阳给他倒茶,瞧着外孙眉目俊秀,又想起家里那个小外孙夏志飞还不到十岁就已经壮得跟小牛犊一样而且模样也越发像老夏家那窝土匪,一时悲戚道:“我许多少人家也没用啊,还不是让夏石三那窝子土匪给抢走了,唉。”
骆启明听他们说起古书,一时也插话道:“老先生喜欢这个?我回头帮您找找看,兴许家里还能有几本。”
曾老摆摆手笑道:“你不懂,这种算是孤本了,本来就难找,要不然也不值得我们费这么大心思去翻出来收藏了。你说的那个肯定和我们说的不一样……”
骆启明面上依旧带着微笑,点头应道:“是,我只是听父亲说过一次,似乎是什么‘程甲本’。”
曾老和夏院长一起抬头看着他,两个老头眼里都在发光!
骆启明脸上依旧带着礼貌性的微笑,透出几分自信,“家父向来喜欢收集这些,家藏颇丰。”
曾老喝了几杯薄酒,身边又有老友在,一时忍不住竟然问了一句老话出来:“启明啊,你结婚没有?有孩子没啊,我家夏阳可是一表人才啊,你看看!打着灯笼都没处找!”
夏阳没来得及拦住,知道曾老这是酒劲儿上来了,一时哭笑不得道:“姥爷,骆先生他还没有……”
骆启明打断夏阳道:“我有一个孩子。”
夏阳也愣了下,不过看向骆启明的时候,显然那位也有些心虚,用手捂在唇边咳了一声,含糊道:“不过他比夏阳大两岁,而且是男孩,比我都要高了。”
夏阳脸上也红了,骆启明这明显的就是在占蒋东升便宜,比他大两岁的,个头那么高的,不是蒋东升是哪个?
认亲家宴办的不错,只是蒋东升找来给夏阳撑场子的军人气场太硬,瞧着更像是盯着瞧准了谁看不惯夏阳,他们就要收拾谁似的。
晚宴结束,夏阳婉拒了蒋老派人送他回去,跟着骆启明和曾老他们一起走了。蒋东升的这位舅舅一晚上可是没少给夏阳打眼色,似乎有些很重要的话要同他讲。
骆启明让人送了两位老人回去,自己亲自开车送夏阳,只是他在车上沉默了一会,身上的外套有淡淡的烟草气息,像是在为什么事烦恼如何开口。
“我一直很在意东升,你知道,幼楠现在已经有点清醒了,她会经常问起东升的事……”骆启明揉了揉拧着的眉心,试探着开口。“我隐约听到一些消息,似乎东升的情况不太好。不过军部流露出来的事半真半假,似乎也不能当真。”
夏阳明白他的意思,关于蒋东升的事都是军内私密的,骆启明能打听到这么多已经很有手段了。“骆先生,你放宽心,他运气一向很好,这次也不例外。”
夏阳说的含糊,但是传达过来的总是一个带给人愉快的好消息,骆启明终于放心了些。他略微松了口气,看着夏阳笑道:“那就好,他是个好运气的小子,你也是。”
夏阳笑笑没有说话,骆启明手指在方向盘上敲打两下,又道:“夏阳,其实运气也是可以投资的,你有没有兴趣跟我一起做风险投资呢?”
夏阳略微想了一下,点头道:“好。”他觉得他的好运气,完全可以再维持一段时间,既然已经走到台前,事业做大才可以更好的保护自己。
骆启明看他一眼,满是欣慰,“你这次回来,好像想通了不少事。”
夏阳唇角弯了下,道:“是,我答应了一个人,要跟他并肩站在一起,至少我不能做的太差。”夏阳抬起手腕看了一下表,“骆先生,我想十点之前必须回家,可能有人会打电话找我。”
骆启明看了他腕上的手表,那款手表他瞧见蒋东升曾经戴过,蒋东升人高马大带着正好,如今套在夏阳手腕上显得大许多,不过表链缩短了,大小正合适。骆启明点了点头,笑道:“当然,我送你回去,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能跟手表的主人通话几句呢?”
夏阳也笑了,“我想应该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