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站台接站的人很多,光是头头脑脑就有七八个,有北京市工业局的,有外事办公室的,因为涉及到对外销售,外贸局也来了人,因为是科技公司,还有市科协的人。为了郭逸铭华侨的身份,市侨联来了一个干事长,考虑到交流方便,随行又带了一名人民大学的英语教授。来头最大的还是市委办公室主任,以首都直辖市的行政级别,不是副厅,至少也应该是一名正处。
跟在他们后面的,还有随行人员、干事、车站负责人等等十好几个,浩浩荡荡一大群人。
霍克挨着个和他们握手,连连接受领导们亲切的问候,并简短予以致谢,几番寒暄下来,他的额头冒出了一圈汗水,这些与美国迥异的职务、中文名字,仍然没有记住几个。
这个为了推销产品,从来是对别人堆满笑容,委曲求全的二流销售,第一次感受到如此多政府高官的热情接待,让他颇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两个红领巾向他举手敬少先队礼的时候,他完全已经晕了,慌忙中学着对方的样子也回了一个少先队礼,引得来的领导和围观看热闹的人全都笑了起来。刚刚打开国门,从上到下的心态都很矛盾,既有对国外先进科技的羡慕,又极力想要保持泱泱大国的自尊,看到不明国情,出丑露乖的外国人,他们很有一种作弄了对方的快感。
那名市委办公室主任陪着霍克先行,郭逸铭退后半步,在其他市局领导的簇拥下,一群人声势浩大地出了车站,引得不明真相的其他人还以为是某个外国元首来华访问。
直到坐上车,霍克都还有些晕晕乎乎,不辨东南西北。
车队直向北行,后世的北京城区经过大幅现代化改造,城市布局与这个时代有很大不同。北京火车站在郭逸铭的时代早已迁出了市区,他也很难确认现在所处的具体方位。
郭逸铭作为霍克的翻译,坐在了副驾驶位置,凝神望着窗外那陌生的街景,他极力想从记忆中找到一丝熟悉的影子。
前行约一两公里,车队左拐,驶上一条大街。
尽管已经建国近三十年,这个时代国内汽车保有量还是不多,马路上稀少的行车与两侧自行车道上汹涌的自行车洪流形成鲜明对照,显得格外的宽阔。街上车流量按照美国标准可以称之为畅通无阻,和后世动不动就一堵几公里的车龙相比,更是无法相比。这时是没有私人汽车概念的,街上跑的车全都是公车,除了双向对驶的公共汽车,主要以工厂运送物资的卡车居多。轿车很少,还不如那些看上去极具二战风格的帆布篷吉普车多。
满街圆头的解放、东风大卡车,在后世只能在国产汽车博物馆才能看到。
哪怕是在同一时代,但国内给郭逸铭的感觉明显要比美国还要落后一、二十年。对一个技术宅来说,身处美国的时候,接触到各种科技产品,虽然也感觉到了时代的落后,但拥挤的车流、繁华的大街、街上穿着鲜艳个性各异的行人,还让他觉得是在一个科技昌明,快速发展的时代。
但回到国内,他才猛然警醒到,他是身处在1979年!
一个技术落后,人们还在为吃饭穿衣绞尽脑汁,农业被确立为国家经济主体的时代!
期望和现实之间的落差,让他感到一丝惶恐。靠着他对这个时代脉络的把握,只要操作得当,借助改革开放引进外资的东风为己所用是有可能成功的。但是,这样一个与同时代西方相比依然贫穷落后的国内环境,真的能够让他的计划变为现实吗?
他对此行的计划,开始感到有些后悔,也许该就留在美国创业,或许……
沉思中,车队向前直行,经过三个街口,前方右侧豁然开朗,出现一个巨大的广场。郭逸铭“啊”了一声,顿时坐直了身子,身向右侧,远远凝望着正在快速接近的高大的纪念碑。这是他所熟悉的建筑,也是他再次徘徊了无数次,念兹在兹的精神寄托。
那是人民英雄纪念碑!
那是天安门广场!
一种莫名的情绪,刹那间充斥了整个心胸,一浪接着一浪挤压着他的心脏,让他喘不过气来,整个胸膛仿佛就要爆炸了一样。
他急剧扭转身体,迅速向左侧望去,一座雄伟壮观的城楼映入眼帘。
天安门城楼!
两行眼泪,不知不觉顺着脸庞滑落下来,他的嘴唇不停地颤抖,怎么控制也控制不住。他轻声地啜泣起来。
这里,是他的根啊!
他终于明白他为何千方百计,也要回来!
不管前世今生,只要他还有着一头黑色的头发,一双黑色的眼睛,一身黄色的皮肤,拥有一颗中国心,他都永永远远是一个中国人,这已经深深地烙入了他的灵魂最深处,不因时光差错而有所改变。
在白种人的世界,无论他有多么大的成就,都只是一个飘泊异乡的过客,他的情感找不到可以寄托的对象。
只有在这里,他才回了家,回到母亲的怀抱。
他可以嫌弃这个时代国内科技环境的落后,抱怨给予他的种种擎制。但他,永远不可能舍弃自己的祖国!他生于斯、长于斯,他的未来,他的事业,他的血肉和灵魂,也必将无可分割地情系与斯!
一个人的成功是孤独的,让所有亲人、同胞分享他的成功,这才是最大的幸福!
他回来的决定万分正确!
也许是感受到了他激荡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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