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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啥打算,接着上,还是当兵走?”
“家里人意思是上高中。”
“就jb你这材料还想考大学?还是当兵好,你打架这么厉害,到部队上肯定也没人敢惹,听武装部的熟人说,因为去年燕京发生的那档子事,以后几年大学生肯定不吃香了,你有专长,到时弄个侦察兵啥的干干,那家伙,多牛逼?”
“侦察兵有蛋用,俺二哥不也是侦察兵出身,这会还不是给人家牵马扳蹬?”
“次奥,给县局副局长开车你当是个人就能去的?要不是你大爷有门路,盯着这活的人多了,别小看冯健就是个一般科员,你问问赵四儿、老刀子,看谁敢跟你二哥说句硬话?”
赵红军嘴里的赵四指的是西街的赵海龙,老刀子是北街的张胜军,都是明阳数一数二的大痞~子,县局常年挂着号的人物。
冯平笑笑,也不反驳他,把话题引到广场中间的奖台上,“咋没见有人抓奖?”
“大热的天,谁去那找罪受呢,前半晌热闹,到晌午边就散了,等过五点你再来看,那家伙,人多得挤不动!”
“你没去试试手气?”
“嗐,你老哥我这辈子就这受苦命,头一天图新鲜花了五块钱,弄了块香皂,我刚下来,下一个小屁孩子花他娘一块钱就抓了辆自行车,他奶奶的!”赵红军“噗”的一声把嘴里叼的烟头吐到地上,暴了句粗口,“看人家的手气,不眼红不行啊,昨儿个傍黑,李红卫硬是抓了个头奖!”
“哪个李红卫?”冯平觉得有点耳熟。
“东街大痞~子,他爹当支书的。”
冯平就“哦”了一声。
“看看咋样,哪不合适再修修?”
冯平左右侧着头照照镜子,这造型……方砖叔?
“不要板儿寸,老兄受累把两边棱角给扫扫,不行添点钱儿?”
“客气啥,也没别人,闲着也是打盹。”按着冯平的指点,赵红军又“咔嚓咔嚓”来了几剪子,“咋样?”
“行,还是老兄你手艺好。”冯平端详着镜子里的自己,眉锋凛冽,眼线细长,面部线条硬朗,配合新出炉的发型,如果不是相貌太过稚嫩,倒有几分电视剧《征服》里反派男主角的影子。
“你别说,这头型还挺精神!”赵红军也满意地打量着自己的作品,拿海绵给他扫扫脖子,接过冯平递过来的钱,找了三块给他,“再坐会呗。”
“不了,去打几杆台球,头几天光慌着考试了,都没时间出来玩儿,一块去?”
“我可不去找那不自在,跟你小子打球还不如直接替你算帐。”赵红军笑着拒绝,掏出包“4.7”让了让,见冯平摆手就自己叼了一根,“你去玩吧,我吸完这根烟,接着梦我的头等奖,狗日的,幸福牌一二五……”
“行家的选择!”冯平顺口接住下句,跟赵红军哈哈一笑,挑帘出了理发馆。
下午四点刚出头,摆在露天遮阳篷下的几家台球摊还没开始上买卖,躺在折叠椅上的小老板们见好不容易来个熟客,有气没力地招呼着:“虎子来了,打两杆?”
冯平抬头看看道路两侧的法国梧桐,树叶子一动不动,过条马路就满头汗,这要几杆台球打下来,不得洗个瀑布澡的,就摇了摇头,“太热,找个凉快地儿耍会去。”
走进广场北侧用铝合金门窗和石棉瓦依墙搭成的略微上些档次的台球屋,里面自东到西摆着一溜六张台球案子,顶上几台吊扇有气无力地转着,俩半大小子嘴里叼着冰棍,占了最东侧日头晒不到的上佳位置。
靠墙摆着的钢丝床上躺着假寐的老板娘听见脚步声,从椅子上坐了起来,拉拉短袖紧身白t恤的下摆,遮住略显臃肿的小腹,抬眼一看认识,用带有明显东北味的普通话打招呼,“虎子来了,一个人儿?”
“嗯,刚理了发,来玩会,你男人呢?”冯平答了一句,左右看看老板没在,顺口问到。
“上班呢,姐陪你玩会呗?”这家台球厅的老板是电影公司经理的儿子,全家都是东北人,在明阳呆了好些年,还保留着家乡口音。
“行啊。”冯平无可无不可地笑笑,随手挑了根长短适中的球杆,反正志不在此,也不去理会妆容有些偏浓的老板娘话里话外引人暇想的歧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