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相公救命之恩”
裴炎听到这话却一愣,收回目光道:“小友是陈御史救到此处,与老朽倒是没有瓜葛”
唐冠闻言眼皮一跳,努力回忆起之前所发生的种种,一个狰狞脸庞猛然跳出。
唐冠不由惊呼出声:“马烈!”
“小友有何不适?”裴炎没听清唐冠话音,询问道。
唐冠摇头道:“没事,学生只是想起了奸人凶恶,有些后怕”
裴炎闻言轻叹一声,“再有才终究是个孩子
就在二人说话之际,帐外走进一近卫,手端饭食进入帐中。
“都督,该用餐了”近卫进账见唐冠竟然已经醒来,愣了一下说道。
“咕~”唐冠闻到饭菜香味,肚子不由响起声音。
裴炎忍俊不禁,摇头道:“让火头军在添副碗筷,加两个菜”
“是”
近卫放下饭食,略感奇怪,难得见到裴炎如此兴奋。
“小友,请坐”
唐冠闻言望了望四周却没发现有自己可坐的地方,除了那张桌案前后,再也没有其他家具,自己还没有功名在身,总不能与宰相同桌吧。
“老相公,学生站着就行”
裴炎却拉起唐冠手,将他安置在案前,自己盘膝坐在案后道:“小友既然都说“功名富贵若常在”了,还怕这“宰相案前不能食?”
“哈哈”唐冠闻言不由笑出声来,这裴炎比想象中好玩的多。
裴炎也微微一笑,拿手在水碗中蘸了一下,推开军书公函,在桌上写下“载妓随波任去留”几字问道:“小友,你能否告诉老朽,妓为何物?”
唐冠闻言心中一凛,自己显露头角,得裴炎赞赏,但心中终究还是有些不信服,当即思索一会说道:“女人”
裴炎收回手盯着唐冠道:“那天下所有女子都应该称妓了?”
唐冠默不作声,拿袖子擦干桌上水迹,学裴炎在水中蘸了一下写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老相公,妓也是人,去病年龄尚幼,不敢妄言,但也曾见余杭花船,也曾在书中读过歌女有情,年华垂泪。市井纷杂,女支二字已让妓有受人支配之苦,先生堂堂宰相又何苦执着在去病一个字上”
“好一个唐去病!”裴炎一边望着这首哀婉诗文,一边听着唐冠娓娓道来,猛然抬头望向唐冠。
“你小小年纪,有此胸襟,那老夫再考你一字”
说罢,裴炎又在桌上写下一个“官”字。
“去病,你可认识这个字”
唐冠望了又望,他终究是走到了这一步,要与史上有名人物对面,一个官字,道出裴炎心中最想问的问题。
究竟什么是官?华夏几千年来世世代代都在考虑这个问题,也都在向往这个字。后世是一个大资本为主题的社会,物欲横流之下,人有了无限的攀求和**。
官成了最好的途径,一个官字说出来千古现状,人是一种社会动物,有社会就会有阶层。官似乎成了人上人的最好体现。
贪官也好清官也罢,他们都在享受权力,可有的却极力压缩**,有的却将它释放出来,无限膨胀。
良久后,唐冠轻叹道:“老相公,去病不认识这个字”
裴炎闻言一愣,随即微笑道:“去病,官者,以冖覆众。为官者,以冖覆己。为官之道,不在上流,不事他人”(注:冖念mian)
唐冠有博闻天赋,这番话虽然绕口,但也听了个大概,是在告诫他日后若为官,不要滥用职权,不需顾人脸色。
“难怪这家伙死的这么早”想到这唐冠心中一动,这老头太执拗,尽管看起来的确博学多才,可这性格他实在不敢恭维。
但他言语中透露出的其他信息却让唐冠一喜,裴炎既然没有像预料中一般下狱,那么就是说权力还在,又如此看重自己,断言自己日后必定走上仕途,这可是一个大腿。
可裴炎接下来的话,却让唐冠动容起来。
“老朽一生沉浮官场,常伴君王身侧,官是一个字,君又是一个字”
说罢,他起身负手望向帐外:“如今吐蕃战事未消,突厥虎视眈眈,中原又蠢蠢欲动”
“五代十国!”唐冠猛然眼皮一跳,没想到盛唐之下的裴炎竟然就能望到大唐帝国日后结局。
唐末消亡,战事起夺,届时民不聊生,迎逢外族。
那是一段极为黑暗混乱的历史,其可怕程度仅次于五胡乱华!
就在两人默默不语之际,那近卫又进来送饭,这时确实多了一副碗筷和两盘菜肴。
裴炎这才回神,像是自嘲般一笑道:“小友,饿了吧,先吃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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