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争取一回，身边的人注定会接连离他远去！

    如此想着，李寻欢心下一狠，昂头喊道：“无论如何，我今日定要见到诗音！”

    “谁要见我？”听闻外面有人找茬，林诗音连架都不打了，带着阿飞就冲了出来。

    “诗音！”终于见到林诗音，李寻欢激动的想要上前。然而，却被龙啸云和阿飞给拦住了去路。

    龙啸云拦住李寻欢，无可厚非。但是阿飞就……李寻欢的脸色当即就变了，不敢置信的望着阿飞。

    “大哥，诗音姐现在过得很好，你不要再来打扰她了。”阿飞没有想到，下人口中来龙府闹事的人竟然会是李寻欢。初始的惊愕过后，他脑中浮现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不能再让大哥伤害诗音姐了！

    “阿飞，你是不是误听了什么谣言？”阿飞的态度转变的太快，竟是偏向了龙啸云。李寻欢不得不怀疑，龙啸云又暗地里耍了什么阴险诡计。

    “没有。”在阿飞心中，龙大哥其实什么也没说，而且还一而再的帮大哥遮掩那些不怎么美好的过往。

    阿飞之所以会选择离开，是因着受了李寻欢醉酒后自己亲口说的那些话的触动。他想要来保护诗音姐，想要帮李寻欢赎罪。

    “如果你没有听信小人谗言，你是不会站在我的对立面的。”李寻欢摇摇头，看着阿飞的眼神充满了受伤和失望。

    “大哥，根本就没有什么小人！是你自己喝醉酒后告诉我的，你说你对不起诗音姐，你伤害了诗音姐。”不想李寻欢随便冤枉好人，阿飞坦白了。

    李寻欢愣住。他怎么也没想到，是他自己说漏了嘴。他还以为，是龙啸云……

    见李寻欢望过来，龙啸云神情无辜的摊摊手。他确实有说些什么，但没有恶意抹黑李寻欢。有些时候，尽数全说的刻意为之，也不尽然就能达成所愿。

    当然了，阿飞会跟李寻欢离心，再搬来龙府，是龙啸云意料之中的。能为诗音找个好的玩伴，龙啸云很欢迎。

    场面登时就尴尬了起来。弄清楚是他自己误会了，李寻欢只觉脸上的温度瞬间腾升，竟是有种无颜以对的难堪感。

    “所以说，你来找我，不是来比武的？”自打认出李寻欢，林诗音就跃跃欲试，手痒痒的。小李飞刀，她很想亲手过过招！不过很可惜，她似乎想错了。

    “诗音，我怎会跟你动手？”一脸苦笑的看着林诗音，李寻欢心下甚是难过。难道他在诗音眼中，已经如此不可信了吗？

    “可是我想！”林诗音话音刚落，就冲李寻欢出了手。不管了，先打了再说！

    猝不及防之下，李寻欢本能的选择了躲避。然而，林诗音并不若他想象的那般好对付。单纯的躲避，根本没办法明哲保身。被逼无奈，他只能还手！

    李寻欢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会跟林诗音过招，更没想过他会败在林诗音的手中。即便，他没有对林诗音用小李飞刀，也永远都不可能会用！

    与其说是油然而生的无力，不如说是无法言喻的难受！最终，李寻欢深深的看了一眼林诗音，神色复杂的离开了龙府。

    一夕之间，小李飞刀败给暴力仙子的消息传遍武林，引来极大轰动和震撼。魔刀门的武功，已经厉害到天下无敌了吗？

    不，不可能！肯定是李寻欢故意输给林诗音的！英雄难过美人关，李寻欢又怎可能狠心打伤林诗音？但是，林诗音确实打败了其他诸多武林高手，却也是不争的事实。

    魔刀门当初是为武林正道所围剿，并尽数斩杀。若非林诗音被李寻欢及时护住，想必早已是另一具死尸。所有正道人士都在担忧，林诗音会报复、会寻仇、会……重建魔刀门！

    三人成虎，危言耸听。当众人对林诗音的恐惧慢慢膨胀到极致，他们能想到的唯一救命符，还是李寻欢！

    “当初若不是你竭力救下林诗音，又怎会有今日的祸害？”一众武林正道齐聚李园，纷纷找李寻欢讨要说法。

    “诗音未曾主动伤害任何一位武林正道，不是吗？”李寻欢心中本就对林诗音有愧，自然不可能答应众人，帮其对付林诗音。

    “难道你要我们老老实实的坐以待毙，人心惶惶的等着林诗音找上门来？李寻欢，林诗音这个魔女是你留下的，你就必须亲手把她铲除！否则，你妄为小李飞刀！愧对李园祖先！”林诗音打败李寻欢这件事，实在太让人心惊胆战了。他们不敢赌，也赌不起。

    “我不会伤害诗音。”被武林同道拿李家先祖威胁，李寻欢不得不慎重对待。反正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再跟诗音交手。

    还有一点，是李寻欢无法说出口的。现如今的诗音，已经不是他一个人就能对付的了。

    “你果然还是对林诗音手下留情了！”想当然的确定这一事实后，众人心下稍安，舒了一口气。只要李寻欢还能打败林诗音，事情就有转机。

    “我……”李寻欢摇摇头，话还没说完，就被众人的吵杂喧闹给淹没了。

    坚信小李飞刀依然威慑江湖，没有人再去理会李寻欢的解释。他们都知道李寻欢跟林诗音的关系，也知晓李寻欢对林诗音的感情。让李寻欢去对付林诗音，虽说有些不厚道，但却势在必行。

    至于李寻欢想要说的？所有人都相信，肯定会是对林诗音的多番维护。为了保全林诗音，李寻欢甚至有可能会故意说些不实的言语来误导他们。他们不相信，也不需要去相信。

    接下来的商议中，李寻欢毫无发言权，刚开口就被所有人无视。然而最后的结果却是毋庸置疑的，李寻欢必须去斩杀林诗音！

    斩杀诗音？就凭李寻欢？龙啸云不屑的撕碎了刚收到的密信，手一扬，碎片随风飘散。

    “大哥，你怎么可以这样对诗音姐？”从龙啸云那里知晓此事，阿飞满腔怒火的冲进了李园。

    “阿飞，人在江湖，总会有身不由己的时候。侠之大者，义字当先。大哥也不想，但是情势所迫，大哥骑虎难下，只得暂行缓兵之计。”望着眼前的阿飞，李寻欢的神思有片刻的恍惚。

    他一向最重兄弟情义，所以当初才会狠心将诗音让给义兄龙啸云。后来结识了阿飞，与阿飞一道同行，本是快意恩仇，兄弟情深。现下，却再度为了诗音生隙……

    莫非，这也是命？李寻欢忽然就有些想不通了。

    “大哥，我不懂你说的那些大道理，也不想懂。我只知道，如果我是大哥，哪怕那些人拿刀架在我的脖子上，我也不会答应带他们去围剿龙府！”李寻欢的为难，阿飞听不懂。但是有些话，他是一定要说的。

    当着李寻欢的面，阿飞拔出了他最爱的剑，割下自己的衣袖，正色道：“从今往后，我跟龙府共生死！只要我阿飞在一日，谁也甭想动诗音姐一下！否则，就从我的尸体上踩过去！”

    明明口上说着保护诗音的豪言壮语，为何要割袍舍义呢？目送阿飞头也不回的快步跑走，李寻欢忍不住又开始剧烈咳嗽起来。

    果然，他还是应当喝酒的。一醉解千愁，一醉……梦生死！

    不若阿飞那般的冲动，林诗音的反应委实淡定许多。

    魔刀门？她没想重建。不过就算她这样说了，恐怕那些武林正道也不会相信。他们应该只是想要找个借口将她除掉吧？谁让她的本事突然变大，给他们带来了威胁呢？

    至于龙府即将被围剿？笑话！有她在，还能让辰蔺被人欺负了去？

    李寻欢带着武林正道上门那一日，龙啸云正在吩咐府中厨房多备些吃食。并非款待来者不善的诸位武林正道，而是打算接济城里刚到来的灾民。

    见到群侠登门，龙啸云面色未变，带着林诗音和阿飞出门迎客：“诸位远道而来，龙府有失远迎，还望见谅。”

    “少说废话！把林诗音交出来！”说是围剿龙府，众人的主要目标还是林诗音。

    被点名的林诗音刚想出手，就被龙啸云给拉住了。

    “站在一旁乖乖看着，交给我来处理。”将满脸不情愿的林诗音送到阿飞身边，龙啸云递给了阿飞一个眼神。

    “龙大哥放心，我会保护好诗音姐的。”尽管他打不过诗音姐，但却不妨碍阿飞表决心。

    不能打架，林诗音很不高兴。气鼓鼓的瞪着龙啸云，一句话也不说。

    宠溺的揉了揉林诗音的头发，龙啸云没有立刻给出解释。转过头，视线扫向朝着龙府涌来的百姓们。

    龙府跟李园不同。李园是因着小李飞刀的威名震慑江湖，经久不衰。龙府却是凭靠它积攒的民心和威望，在武林之中占了一席之地，而且是不容忽视的一地！

    近几年，天道不好，接连遭遇旱灾，百姓唉声载道，度日艰难。而自从龙府建成，就经常向贫苦百姓布衣施粥，接济落难灾民。还费心设立学堂、置办商铺，助灾民得以存活……

    李园纷争，江湖事、江湖了，无人会过问。但龙府一旦出事，那便是城中所有老百姓一起关心的动向。

    这不，一群武林正道刚堵在龙府门口，就引来了不少百姓的旁观。龙府，是当之无愧的民心所向！

    饱受周遭百姓们的打量和注目，诸位武林正道颇为不自在。他们是来围剿龙府的，怎么好像变成了他们被人围剿？

    “龙某不才，敢问诸位大侠，不知龙某的夫人究竟哪里做的不对，竟然惹来众怒？”甚有气度的冲李寻欢等人抱拳，龙啸云一脸坦然，毫无惧色。

    正道人士们无言以对，一阵沉默。林诗音确实没有哪里做的不对，她是还没来得及做！可是等到她动手，就太晚了！

    随后，有人大声喊道：“林诗音是魔门余孽，人人得而诛之！”

    “不知方才是哪位大侠出的声？可否走上前来为龙某详细解惑，何为魔门余孽？龙某自认一向乐善好施，从不曾伤人害己，更不曾为非作歹。龙某的夫人更是温柔善良，知书达理，何来的人人得而诛之？”龙啸云脸上没有半点笑意，严肃凛然的语气、不容置疑的气势，竟是镇住了全场。

    这一次，没有哪位大侠胆敢出声回答龙啸云。未雨绸缪，说到底，他们还是有些心虚的。

    作为统帅的李寻欢则是全程保持静默，视线下垂，落在地上，好似一切都跟他无关。缓兵之计，他唯有顺利缓住身后这群正道大侠，方能保全诗音安然无恙。

    就这样，双方陷入了对峙的局面。

    恰在这个当口，终于明白龙府这是被找麻烦的围观百姓们怒了。不消任何人煽动，立刻义愤填膺的喊道：“没错！龙大侠和龙夫人都是好人！什么余孽？胡说八道！”

    紧接着，闻讯而来的百姓越来越多，而且尽数都是为龙啸云和林诗音说话的。

    他们有的受过龙府的恩惠，有的家里有亲人在龙府做事，有的则只是时常亲眼目睹龙啸云和林诗音相携逛街的恩爱身影……

    比起这些陌生的武林正道大侠突如其来的喊话，百姓们更愿意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认知。像龙大侠和龙夫人此般高贵美好的人，连街边买点东西都从不肯占他们哪怕一文钱的便宜，怎会是坏人？

    一时间，自诩正义的正道侠士们进退两难，焦躁不安。

    百姓们的情绪越来越激昂，眼看着下一刻就很有可能要开始冲武林大侠丢白菜和烂鸡蛋，龙啸云抿住嘴角的笑意，站了出来。

    “多谢诸位街坊四邻为龙某和拙荆主持公道，龙某在此向诸位行礼了。”以“主持正道”标榜在场老百姓们的言行举止，龙啸云不过一句话，就彻底笼络住了人心。

    “龙大侠放心。有我们在，不会让任何人动龙大侠和龙夫人的！”顷刻间，不少百姓都拍着胸脯给出保证。其他人也都是纷纷点头，跟着附和。

    “有劳了！”没有拒绝一众百姓们的善心，龙啸云在成功安抚住他们的愤怒情绪之后，转而望向李寻欢等人，“我知道，不管我此刻说什么，都拦不住诸位。不如，就由我来跟小李飞刀决一生死？”

    “如若我输了，拙荆任凭你们处置。倘若李寻欢输了，就烦请带着这群所谓的侠义人士们速速离去，趁早……”说到这里，龙啸云停了下来。之后，以着在场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不留情面的说道，“滚蛋！”

    全场鸦雀无声，所有人的视线都望向了龙啸云。有了然的、有不解的、有担心的，更有不屑的！

    原来是龙啸云自己想要打架了啊！林诗音点点头，勉强原谅龙啸云不让她动手的举动。她最近都在跟阿飞过招，确实没怎么陪龙啸云玩。今日趁此机会，就让他过过瘾吧！

    一直置身事外的李寻欢猛地抬起头，探究的眼神如利刃般射向龙啸云。不对，非常的不对劲！

    龙啸云跟李寻欢下战书？武林皆知，龙啸云是不会武功的！此般宣战，无异于送死！不过，武林正道之中，倒也无人反对。他们要的是斩杀林诗音，既然龙啸云非要从中作梗，自然当得先一步除掉！

    “龙大侠！”武林正道没有意见，所有百姓却是不应的。太过分了！居然欺负手无缚鸡之力之人！什么小李飞刀？什么武林正道？这群人根本就是妄为大侠！

    “龙大哥？”同样没想到龙啸云会跟李寻欢下战书，阿飞也紧张出声，“我来……”

    “不用。”冲阿飞笑笑，龙啸云面上毫无怯色和勉强。拍拍阿飞的肩膀，语气温和的说道，“你只需要好好帮我守着诗音，我就感激不尽了。”

    “龙大哥……”阿飞知道，他不该憎恨大哥李寻欢的。但是这一瞬间，他克制不住的，转过头瞪向了一言不发的李寻欢，“大哥，这就是你想要的？”

    遭受好兄弟阿飞的责难，李寻欢心底一痛。但是对上目露狡黠的龙啸云，李寻欢又很快的冷静了下来。

    阿飞看不出来，李寻欢却是十分明了。从他们来到龙府，直至情势发展到此刻，一直都是龙啸云在掌控全局，他们始终处于被动。这其中，必然有诈。

    难道大哥也跟诗音一样，一夜间变成了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皱皱眉头，李寻欢不想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他记忆里的大哥，已经变了。

    “怎么样？比不比？”龙啸云没想遮掩他对李寻欢的不喜。是以，即便算计，他也坦坦荡荡的表露给了李寻欢看。

    “大哥，你无需这样。”纵使知晓内含蹊跷，李寻欢也不打算跟龙啸云动手。

    “怕了？”斜眼看着李寻欢，龙啸云的眼里满是不屑和鄙视，“堂堂小李飞刀，也不过如此。”

    “怎会怕？”明知道是激将法，李寻欢还是选择了中计。只因着，诗音也正以着跟龙啸云一模一样的鄙视眼神，嘲讽的看着他！

    “那便战！”见李寻欢是望着林诗音才应的战，龙啸云勾起嘴角，付之冷笑。

    “战！”李寻欢可以不在意其他任何人的眼光，但却容不得林诗音瞧不起他！这是他最后的底限，是他引以为傲的自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