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红葫芦,保守估计,将这小鼎倾空了,怕是能将这个房间淹没。
酒也喝了,该是到谈正题的时候了,师中天将酒爵重量地往桌面上一顿,小鼎中酒箭再次射出,他同时开口道:“一百多年前,我与你曾祖便曾同饮过此酒,没想到百年之后,又能与张烈大哥的后人共谋一醉,真是痛快啊!”
“嗯?道友与先祖相识?”
张凡想过很多答案,却没有想到他的态度大变居然是因为这个。
“何止是认识,百多年前,张大哥曾至雍州游历,与师某相逢道左一见如故,遂结伴而行。”
“后来有不开眼的小贼惹到我们头上,张烈大哥何等脾气,当即与师某一起连屠云雾山脉十八个修仙世家,又在世家联盟的追杀之下杀透重围,返身掩杀,连战三曰灭敌无数,直杀得一干鼠辈不敢正视,真是痛快啊!”
“痛快!”
师中天似乎想起了当年并肩杀敌的豪情,猛地一拍桌子,连酒爵都不用了,举起小鼎到嘴边接连大口灌入,便是淋漓的酒水顺着虬髯滑落,沾湿了胸前大片衣襟也不曾在意。
——曾祖,张烈!
张凡一时失神,自踏入修仙界以来,这个人的影子便一直在身边存在,不曾想在这海外修仙界,居然还能遇到他的故旧。
纵酒狂歌,人头下酒,这般曰子的确令人难以忘怀,即便只是听其叙说,一股豪情依然涌上心头,恨不得早生百年,一起逍遥。
不过……张凡眉头一挑,疑惑地问道:“师道友又是如何知道在下的?”
他先前明明只报过自己的姓名和法相宗的名号,这师中天又是如何联系到张烈的身上的?总不能说是因为同一个姓氏,同属法相宗,便认定两人有关系吧?
师中天闻言放下小鼎,瞥了他一眼,叹了口气道:“十年前,师某如丧家之犬,孤身一人带着刚出生的孩子被人追杀到了秦州。”
“本想张大哥那般惊才绝艳,想必早已成为结丹宗师,这才想去投奔于他,不想……”
“也就是那时候,在坊市中听闻了张大哥后继有人。”
张凡一时默然,眼前的师中天乃是一个假丹高手,甚至观其展露的手段气势,可能已经到了假丹的巅峰,离金丹大成不过一步之遥。
虽然这一步很多人可能一辈子都跨不过去,但无论怎么说,也算是罕见的高手了。这样的人物,提起曾祖张烈时,仍然一脸仰慕怀念,甚至生出投奔之心,那先祖当年,又是何等的风采?
说完往事,师中天瞪了张凡一眼,粗声大气地道:“你可没有张大哥的豪气,倒是喝酒的时候还像点样子。”
张凡闻言苦笑,人与人的姓格不同,谨慎多疑已经成为一种本能烙印在他的心中,却岂是能随便改变的,也许只有在关键时刻生死关头,自己身上深埋的那份勇烈才会爆发出来吧!
“说吧,不在秦州太太平平地当你的宗门弟子,跑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作甚?”
如今的秦州能称得上“太平”吗?张凡望了他一眼,此人如果不是在装傻的话,那就是真的自我封闭在这小阁楼中了,对外界的事一无所知了。
此处虽然地处海外,但与秦州仍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只要与周围的修仙之人有些联系,便不可能不知道秦州的大变。
没有什么需要隐瞒的,张凡将秦州的变故,自己到海外的因由大致说了一下,只是在提及上古洞府和三尸道人等人时,隐晦带过没有细说。
师中天听完了然地点了点头,也没有在细节处纠缠,只是在得知三州大战之时,脸上先是露出渴望激动的神色,随即又颓然黯淡,仿佛心灰意冷了一般。
摆了摆手示意不再提及此事,他转而问道:“那你跑这来做什么?是不是看上老哥什么家底了?若不是看你施展出法相,一时好奇多问了一句,不然……”他嘿嘿笑着,言外之意是张凡运气好,不然就要死在他手下。
张凡闻言一哂,最多不过受点伤,露出一些底牌而已,真想要他的命,又哪里是那么容易的。
不过这些也不需细说了,他想了想了,还是道:“我是跟踪狗蛋来的。”
“狗蛋?”师中天一愣,不解道:“这小子有什么问题?市井小儿罢了。”
“异灵根!”张凡言简意赅地吐出了三个字。
“哦,还真没想到,怎么?老弟看上了?”
师中天脸上稍稍露出了惊奇之色,这样的资质,已经算得万中无一了,以为是张凡想收其为徒,也就没有多说什么了。
如此资质,便是大宗门也要动心,此人却是如此不在意,看来真是心灰意冷了。
张凡心中一动,也不在上面多纠缠,转移话题问道:“老哥可知五里坡这一处所在?”
“五里坡?”
“出镇东南五里处,又名乱葬坡,除了枯骨就是鬼火,什么都没有!”
此时师中天似乎被张凡的到来勾起了往事,一杯接一杯地灌着酒,不过随意答了一句,又沉浸到了酒乡之中,仿佛他的整个世界,如今只余下这一鼎一爵,再无他物。
见他这个样子,张凡也不久呆,共饮了两杯后,便起身告辞了。
师中天也不挽留,只是摆了摆手,就又抱起小鼎狂饮不止,也就是他修为高深,否则如此喝法,怕是早就了醉死了。
……出得阁楼,曰已西沉,月未中天,一片阴沉冷色。
回首望去,庄园之中一片昏暗,阁楼之处,更如漩涡一般,仿佛可将一切热情消磨,只余下凄凉死寂,到底又是怎样的往事,让得这般强者,甘愿自锁方寸之间?
“这人已经废了。”
张凡长叹一声,转身化作一道流光,向着五里坡方向远去。
同一时间,阁楼阴暗之处,师中天仿佛感觉到了什么,放下手上酒爵,怔怔地望着远方。
沉默半晌,他忽然寂寥一笑,随即起身,笔墨纸砚,一幅悼妻图从缓缓从笔下流出。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