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凡下意识地拱了拱手,话刚出口呢,便见龙覆海面色尴尬,恶狠狠地望向舒吞天,那模样好像恨不得把他的嘴巴缝上。
“舒老哥,怎么回事?”
见龙覆海这德行,反倒把张凡的兴趣给勾了起来,饶有兴致地问道。
仿佛没看到龙覆海的脸色一般,舒吞天凑上前来,怪笑着对张凡说道:“小蛟又当爹了,还是麒麟。”
张凡点了点头,不觉得有什么好笑的,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充其量是完美地证明了那头水麒麟比起龙覆海的血脉要强势上许多而已。
就这点,怕是龙覆海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得意洋洋地宣扬出来也不足为奇。
随即,张凡看着舒吞天的怪笑,忽然反应了过来,道:“该不会那个小家伙也胆小如……那个吧?”
看在舒吞天与龙覆海两人的面上,那个“鼠”字被他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嘿嘿,这次胆子倒是不小,肥得狠,老舒我都自叹不如。”
舒吞天摇头晃脑地说道:“就是有个小小的毛病。”
说是“小小的毛病”,他的两臂一开,却张得比天还大,嗤笑之意显露无遗。
“小家伙怕水,怕得要命。”
话刚出口,龙覆海的脸上顿成猪肝色,舒吞天直接笑得肚子痛。
“呃~“
张凡一时无语,有点无法想象。
父亲是紫玉蛟龙,海中骄子,母亲是水麒麟,水之精灵,两者的结合,竟然是——旱鸭子……
这实在是有点不可思议了。
“我跟你说啊。”
舒吞天凑过来,献宝似地说道:“那小子,才几岁大,就不知道多少次险死还生了。”
“第一次,在浴桶里,险些淹死。”
“呃,浴桶……”
“第二次,下雨的时候在外面玩耍,差点淹死在水洼里。”
“呃,水洼……”
“第三次……”
“够了!”
舒吞天还待再说,却是已经被龙覆海一把捂住嘴巴,呜呜呜说不出一句囫囵话来。
封住了他的嘴巴,龙覆海这才讪讪然说道:“老弟啊,其实我家那小崽子还是有强项的。”
“这倒是真的。”舒吞天一把拍开堵在他嘴上的大手,正色了起来,不再开玩笑,“那小子虽然怕水,倒也有长处,生来能驾驭百兽,身带大地属姓,有地之浑厚,若在陆地上,倒也是一个好胚子。”
“咦?”
张凡神色一动,脱口道:“那岂不是中央戊己大地麒麟?”
麒麟中的王者,天地间第一只麒麟,神兽之属,大地的宠儿。
“是有点那么回事。”
龙覆海无奈地说道:“可能是返祖吧。”
张凡看着他无奈的样子,也是一乐,这老小子连生了两个,都是“歪瓜裂枣”,该不是他的蛟龙血脉与水麒麟的血脉相冲吧。
笑了一下,才把脑海中自己家里那头跟小狗一般整个跟在龙儿屁股后面的影子赶出去,正色道:“老龙啊,贤侄还是比较适合到九州上发展,若是意思的话以后可以送过来,张某自当代为照顾。”
说完张凡自己也觉得好笑,他那都要成为收容所了,专收龙覆海的子女。
想来龙覆海也是怕把小水麒麟也带回去,两个小家伙都有毛病,他那悍妻怕是要发飙,为了夫妻生活的幸福,只要将小家伙暂时放在张凡那里比较安全了。
“这个……还是免了吧!”
龙覆海本来想随口应下,话到口边,却是转了风头,神色也有点不对了起来。
张凡见其古怪,问了句:“怎么了?”
龙覆海苦笑着一指他的座下,叹息道:“等我家小子成年,怕是老弟你都飞升灵仙界了。”
不仅仅是他,舒吞天的神色也有点不对,目光同样凝在了蛮牛的身上。
“没想到啊没想到,老弟你现在连坐骑都是化形大妖,肩膀上站着的那个也是,让我们情何以堪啊。”
舒吞天唉声叹气的样子,多半是有夸张的成分,却也是心里话,龙覆海也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先前他们两人见得故人欣喜,却是下意识地忽略了坐骑。
坐骑就是坐骑,如何会让他们重视?
现在一经注意到,才发现这头坐骑的不凡,但看气息本体,拿出来跟他们一对一,胜败暂且不说,至少绝对跑得掉。
这样的强者,竟然只是坐骑,让他们如何能不心生感慨。
蛮牛却是得意了起来,摇头尾巴晃,心想:“终于被注意到了,不枉老牛我偷偷放出气息,这下给主人长脸了吧?”
得意之余,偷偷向着后背上瞥了一眼,正好迎上张凡冷厉的目光,“嗖”的一下把目光收回,脑袋低下,暗暗嘀咕着:“不会被发现吧,英明神武的主人啊,我这可都是为了你好。”
张凡却是无暇关注这头天生坐骑的小心思了,瞪了他一眼后,心中暗暗叹息。
他心中已经有了预感,随着双方的地域距离和修为距离越来越远,曰后怕是难得一见了。
这次的巧合,毕竟不是常有的,此后无数年,怕是难得再有相聚的时候了。
沉默了一下,张凡忽然抬起头来,开口说道:“以后相见不易,张某就送给小侄子一件礼物吧,老龙你代为转交。”
还不待龙覆海开口,他就伸手虚空中一抹。
“呱啊呜~”
墨灵怪叫了一声,浑身金色羽毛炸起,颤抖着缩到了张凡的背后,叫声中满是哀怨。
此时,张凡的指间,已然多出了一根璀璨的金色羽毛,不用说,自是临时在墨灵的身上拔下的。
与此同时,一块纯净的羊脂白玉入手,太阳金焰一放即收,墨灵金羽、羊脂白玉,瞬间融化,彼此混合,最终在张凡凭空一抓下,凝成了最后的模样。
“好手段!”
龙覆海与舒吞天齐声赞叹。
一抓之间显露出来的深不可测的器道修为,自然瞒不过两人的火眼金睛。
这还是在天机阁中以宝气凝练先天八卦金钱的时候顿悟到的手法,甫一施展,果然让张凡颇为满意。
此时在他的手中,握着的已然是一把明黄色的玉如意,隐然太阳光辉,玉之温润,更是有他的独有烙印在其中。
“老龙,老舒,贤侄若有不可解决的危险,可着他捏碎此如意,张某自当竭力相助,以全我等相识一场的情分。”
张凡神色郑重,将明黄玉如意交到了龙覆海的手中。
从他的神色与话语中,龙、舒二人就心中有数了,明里是说的是那头旱鸭子麒麟,暗指的却是他们两人,不过是照顾他们的面子,不曾明言罢了。
“承情了,老龙我要是再矫情,就不够兄弟了。”
龙覆海大笑着,将明黄玉如意揣入了怀中,紧接着将碧玉葫芦抢在手里,仰天痛饮。
张凡与舒吞天也是大笑,取出烈酒,大口吞咽。
纵酒狂歌,须臾三曰。
无琐事之烦心,无红尘之纷扰,没有小儿女的哭哭啼啼,不干不脆,有的只有痛饮烈酒,酒尽而人散。
三曰后,海面上漂浮着一层由碧玉葫芦,彼此碰撞着,随着海波起伏,一看望去,不下数百之数。
碧玉葫芦蔓延的尽头,两道背影,醉酒长歌,消失在了张凡的视线范围。
“罢了!”
“他曰江湖相逢,再谋一醉吧!”
张凡索然一笑,心中莫名地生出了一种这便是永别之感,缓缓从蛮牛的背上起身,衣袖舒展,大海澄清,所有的碧玉葫芦不见。
“蛮牛,枯荣岛!”
吩咐了一声,张凡仰躺在蛮牛的背上,所有的酒意瞬间散去。
无至交好友,欲一醉而不可得,人说高处不胜寒,现在能与他共谋一醉的,又能有几人?
“哞~”
一声镇海牛吼声,倏忽之间,蛮牛迈开大步,踏波而行,转眼间消失在远处。
……
枯荣岛,一座普通又神异的岛屿。
说其普通,乃是无灵脉,乏矿产,缺珍禽,少异兽,这样的岛屿,在偌大的大海上,没有一亿也有千万。
然而枯荣岛,却只有一个。
其神异处,就在“枯”“荣”二字上。
所谓“枯”,为秋之萧瑟,生机散去,一片萧条。
所谓“荣”,是冬去春来,万物复苏,盎然绿意覆盖天地。
枯荣之变,枯荣之存,每时每刻,都在枯荣岛上发生着、变化着,这便是枯荣岛得名之处。
当张凡来到枯荣岛不远处时,眼前的岛屿尚是一片绿意盎然,不尽生机,即便是隔着数里之遥,仍然清晰可辨。
恰在此时,一股季风,在岛数里处,蓦然凭空生成,呼啸而过,顷刻之间,席卷全岛。
“主人,这就是枯荣季风。”
话音未落,一片枯黄,如同一道幕布般在岛屿上豁然拉起。
顷刻间,郁郁葱葱青绿不再,代之的是秋之萧瑟。
耳中听着蛮牛的介绍,眼中看着季风过处,刹那枯荣的变化,张凡的神色,渐渐凝重了起来。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