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还真怕出事。
从小亭看过去,刚刚升起来的月亮,因为江水雾气的原因,又大又圆。
因为女卫告诫孩子们不得喧哗。所以还算安静,偶尔传来几声惊叹和笑声。
院子里那柱冬青树高大的阴影下,微风吹来,能听见树叶哗哗作响。
焚香净手,五个人都整好衣冠,来到小亭中央。女卫们已经把有玻璃灯罩的灯挂上了。
围棋在唐代非常流行,上至帝王,下至三教九流,在文人士大夫中,几乎没有会不会的区别,而只有嗜好的深浅和水平的高低的区别。
吕岩喜欢下棋,是因为第一个妻子的影响,她的妻子去世后,十多年没有下棋。没想到白氏因为出生尊贵,从很小的时候就下棋。其后刘海蟾可以算得上是通幽级别的高手,所以棋艺一直没有丢下。
白氏下棋,和她用剑一样,快准狠,长于屠龙杀敌。
吕岩过去因为教育的原因,通常讲大势,所以常常都是前面占优,到了后盘就被白氏屠得溃不成军。
李载仁其实与吕岩是同宗,不过是后来才知道的。吕岩的皇族血脉要比李载仁近多了,吕岩的祖父还有爵位。而李载仁只是远亲。吕岩的第一个妻子是长孙氏,是名符其实的贵女。由此可见吕岩的身份。
只不过吕岩现在不说而已。
所以要说吕岩的棋艺差到什么地方,那也说不过去的。反正李载仁不是对手。
只是李载仁不喜欢两个人下棋的态度。
李载仁下棋会全神贯注。而吕岩和白氏下棋连半分心都没用上。他们下棋就是修炼,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习惯任何时候都不会改变。
“下棋不过是小道尔。最终要克服的是自己私心贪念。宇宙万物为大,棋子为小。你的小忧伤也为小。”
吕岩开着高继冲的玩笑。
高继冲和他习惯了,吕岩经常会冒出无厘头的做法,所以有时候也不想理他。
见高继冲这个样子,吕岩就笑:“过一段时间,等叶天回来了,我和白娘子就要鲁地了,到时候,你要想我都看不到我了。”
白氏啐了一口:“谁和你一起去,我一个人去。”
“那是另外一回事,所以这世上,不是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还要看对手如何。因为你再动,你的对手也在动。万事要站在对手的角度多想一点。比如白娘子已经到了鲁地,我还在荆南白白地等,那就不是执着,那是蠢。”
高继冲噗嗤一声笑了。
“白娘子以为可以甩掉我,但是我总是跟着。所以这种想法也是蠢。”
这次连李载仁也没有忍得住露出了笑容。
“世上任何事都是互动的,你动,我动,一切都在动。你在准备军力,制造火枪火炮的时候。很可能别人也在做同样的事情。行军打仗更加是如此。所以看事物不能只看一点,不管是别人,还是自己。要尽量通观全局,才会料敌先机。”
高继冲点头表示受教了。
吕岩这些话其实是想说,不要沉浸在自己的小情绪里面,现在发生的事情只是大局里面很小的变化。而这种变化是常态。你要习惯。
白氏笑着说:“你吕师傅经常语不达意,你自己领悟就行了。现在还好,还能解释。要是以前,吟两句破诗,弄得云遮雾罩,你就猜去吧。”
吕岩提起白棋点进了黑阵。笑道:“我破空,分心了吧。”
白氏看了看,伸手把白子挪动了一路道:“你啊,下棋的意识有了,就是不够细。应该低一路,杀不过,可以爬出去。现在好了,早点滚出去吧。”
吕岩拍了一下额头说:“对对,我就是下在那里的,手一抖就下错了。就下在那里,就下在那里。”
高继冲哈哈笑:“师傅,您这也太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