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酒饮尽。
花花轿子人人抬,你抬我,我抬你。泰王要不站出来捧场,武令媺就尴尬了。她笑颜如花,说道:“八皇兄言重,今日同为皇嫂和小侄儿贺。”
“孩子满月那天,我会在府中摆酒,你一定要来。”泰王言语亲切,没有因武令媺年幼就真把她当孩子来哄。就这一点,武令媺觉得他很会做人。
泰王之后,寿王武宗厚也扯着大嗓门嚷嚷他把酒喝干了。武令媺见这小子满面红光、精神倍好的样子,暗自抹汗,他才九岁啊九岁。紧接着,祥王与瑞王也说了两句客气话,都示意自己将杯中酒喝完了。
忽有一人离了座位,摇摇晃晃走近武令媺座下的玉阶,举起手中酒杯笑容可掬地说:“玉松,我是你九皇兄和王。”
“九皇兄好。”武令媺眼睛发亮,在心里大赞,好一个翩翩美少年。瞧那张小脸,白嫩得都能掐出水来。不说他的五官如何俊美,光是这股子懒洋洋的风流仪态就挺养眼。
和王喝完杯中酒,没有和武令媺多聊。只是转身路过首座禄王这一席时,他停住脚步,笑眯眯地说:“二哥,你悠着点儿。我瞧你喝了不少,要不要去醒醒酒?”
诸王之中,武令媺离禄王最近。这位就是她入场时对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那位亲王。方才她喊大家喝酒,他也笑得最大声。她听见了和王的话,于是知道这位是自己的便宜二哥。
禄王大笑数声,不无鄙夷地扫视和王修长瘦削的身体,撇撇嘴说:“本王可不是你这样的绣花枕头,喝个三两杯就会倒。本王在北边劳军的时候,与众将士饮酒都是直接抱着坛子开怀畅饮。”他嫌弃地看着自己手里小巧玲珑的酒杯,冷哼着说,“这种娘们儿使的小玩意儿,本王用得直嗝应。”
武令媺差点喷笑,便宜二哥的这张嘴可真是臭到家了。不说前面那些话,他后头这句话就把全场的男人们都给得罪得不轻,还包括借酒遁了的皇帝陛下。
被直接鄙视的和王半点不生气,好脾气地笑笑说:“二哥是军中猛将,弟弟可比不得你。对了,”他斜一眼玉台之上的武令媺,微笑着说,“二哥,你是众兄弟姐妹之首,你不得做个表率,和玉松妹妹好生亲近亲近?弟弟听说东成和玉松有了点小矛盾,你就不去给两位妹妹劝和一下,免得她们姐妹之间生份了?”
尼玛……武令媺立刻将方才对和王的好印象丢去九霄云外,在心里痛骂这货不是好东西,他分明在挑起是非。而很显然,禄王经不起挑拨,当真拎着酒壶奔自己而来。
像熊一样高壮魁梧的禄王,踩着沉重脚步,脸上挂着怪异的笑容,三两步就走到了武令媺金案之前。她头上立刻垂下墨黑阴影,一抬头,她看见禄王的狞笑透着十足凶狠。
“二皇兄,你来和我喝酒么?”武令媺按下紧张情绪,扬起小脸儿,笑容甜美。
“是啊,本王要好好敬你一杯。”禄王怪笑三声,伸出又厚又大的巴掌向武令媺的脑袋按下去。
他嘴里喷出的浓烈酒味儿熏得武令媺晕头涨脑,这只绝对能把自己的脑袋满满握紧的大手,突然让她产生不祥感觉。她下意识缩了缩脖子,眼里也露出惊恐神色。
“瞧你这怂样,本王只是想和你亲近亲近。嘿嘿,你若当真生为皇子,就这鸡子儿大的胆子,只怕会成为我大周之耻啊!”禄王哈哈大笑,声音震得武令媺耳朵里轰轰作响。
他的样貌生得不差,浓眉锐目、直鼻阔口,是典型的英武型男人。然而此时他的眼睛被酒精烧得通红,因为心怀愤恨不满,他神情不仅阴郁,而且给人暴虐之感。
武令媺深深地觉得,如果让禄王抓着了自己的小脑袋,他一用力,说不定就会把脑袋瓜给直接捏碎了。如此威胁之下,他的出言不逊完全可以忽略。
“二皇兄,鸡腿不错,来一根。”武令媺飞快端起自己案几上的碗,高高举起顶住了禄王伸来的魔爪。
明明已经怕了,居然还能想出应对之策。禄王嘿嘿冷笑,收回手,直起腰。举起酒壶仰头痛饮,目光瞟过案上一小碗米粒珠圆玉润的黄澄澄米饭,他的眼瞳微缩,忽然打了个大大的酒嗝。
随即,哗啦一声,禄王大张开嘴,把方才喝下去的一壶酒尽数喷在武令媺案几之上。遭殃的几盘菜立时有呛鼻酒味四散,可惜的是那碗原本只供皇帝独享的皇米饭整个泡了酒汤。数点酒液溅在武令媺的颊上发上衣上。
“本王不胜酒力……失礼之处……莫怪。”禄王放声狂笑,转身跳下玉台,不停打着酒嗝,得意洋洋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