悔垂手站立,静候吩咐。兰真公主微笑道:“无悔,这位是义母的舅父谢骏谢大将军,你便和澜儿一样称呼舅公即可。”
回京近一个月,兰真公主这还是第一次私底下召见自己的义子。她凝视着这孩子俊美无瑕的半边脸,平和眼神里有隐约的激动。
原来这位就是义母让自己投奔的谢大将军。颜无悔赶紧向谢骏躬身拱手行礼,乖乖地唤了一声“舅公”。
谢骏颌下三缕长须簌簌抖动,微露激动之色,须臾又很快恢复平静。他连连点头道:“好孩子,免礼,快坐下。”
等颜无悔落坐之后,兰真公主关切问道:“无悔,你师父可好?自五年前一别,孤便再也没能与圣手见上面。”
颜无悔立刻站起身回话道:“回禀义母大人,师父身强体健,每顿无酒无肉不欢。”
“都是自家人,无须多礼。你好好坐着说话就是。”兰真公主也没有绕太多弯,直接问,“无悔,义母知道你醉心于医术,但还是想问问你可愿意去鸿博书院读书?”
这真是瞌睡碰着了枕头,颜无悔正有这样的打算。其实他若有心进学,大可以在京城诸多书院招生时去报考。但是只有鸿博书院才有武十九。所以他只想去鸿博书院。可那家书院不是只有好学问就一定能进得去。他需要一位引荐人。
“师父也有让我去书院多长些学问的意思。”义母主动提起此事,颜无悔很高兴,“前些时日。玉松公主殿下也说鸿博书院藏有不少医书,我很想瞧瞧。”
兰真公主与谢骏对视,二人眼里皆有了然神色。兰真公主便笑道:“玉松性情开朗、待人和气,你与她能成为朋友。倒也不稀奇。”
心口微微发烫,颜无悔垂头低声道:“义母大人。我与玉松公主认识时,并不知道她是公主殿下。”
“没什么!便是知道了,以你的身份难道不能与她相交?”兰真公主语气很温和,轻言柔语道。“无悔,你不可妄自菲薄!”
“是,无悔知道!”颜无悔微微一笑。他与义母又闲话几句。惦记着武令媺提过的美容养颜方子还不甚妥当,便告辞离开。
将所有宫人挥退。兰真公主看向谢骏,低声问:“舅父,你看如何?他的脸是药物所致,不打紧。”
谢骏皱眉道:“是个好孩子,但还不够!”
苦笑两声,兰真公主轻声说:“所以我才想让他进鸿博书院。舅父,还盼你能给他找个好先生才是。”
“何必去找旁人,李循矩就是良师!”谢骏淡然一笑,抚须道,“我自会安排妥当。”
“李循矩?”兰真公主露出笑容,轻轻颔首,“想必无悔也会愿意拜入他门下,毕竟他是……”她语气里多了几分别样味道,缓缓道,“他是玉松的舅舅。”
“孩子要成长需要时间,我们也需要时间。”谢骏眼神凝重,压低声音道,“我有一种感觉,似乎皇上没有对哪位皇子真正寄以继位之望。”
“如今正在抄检户部,祥王惶惶不可终日。禄王交出了兵权,又被迫当了皇上手里的刀去对付一众兄弟。泰王虽说在这些事里没什么关碍,但他与和王交好,而和王执掌的宗正局宗务司也要被清查。瑞王么,”谢骏皱眉道,“从目前诸事来看,皇上并没有因祥王而迁怒瑞王的意思。不过瑞王在兵部和吏部都有人,也难说不会卷进去。”
兰真公主沉吟片刻,眉角忽动,讶然道:“舅父,你可曾想过父皇根本就没有立太子的心思?我那泰王弟不是有个乳名为紫鳞的吉兆孩儿吗?”
谢骏蓦然睁大眼,霍地站起身,负手在厅内走动。片刻,他转身面对兰真公主,沉声道:“妩儿,恐怕你所言非虚啊!明面不显,但我知道皇上对武赟嗣极为重视。难怪皇上多年来都丝毫不提给宗严承嗣之事,我估计他可能打算把武赟嗣过继到宗严名下,再册武赟嗣为皇太孙,日后继承皇位!”
紧紧抿住嘴唇,兰真公主寒声道:“当年宗严之死,这些人都逃不脱干系!我绝不会让旁人入嗣宗严名下承祧!唯今之计,要先绝了父皇这个念头才好!”
“皇上心存此念应该不是一日两日,改变他的想法很难!”谢骏摇头叹道,“皇上文治武功都出色,乃世间少见之英主。他以己度人,当然觉得这些皇子都不满意。武赟嗣不仅身具吉兆,又聪慧过人。若是好好调教,未必不能成大器。”
“我武氏一门最不缺的就是聪慧过人的孩子。”兰真公主笑得意味深长,“舅父,吉兆,既有上天注定,也有人为故弄玄虚,其实很容易办到。这些年,我的好弟弟们不是进献了不少祥瑞之物么?瑞王弟有姬妾即将临盆,说不定这也是个有大吉相伴的幸运孩子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