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
信了!不信不行。
当因他而死的众军卒出现在他面前时,他信了。原来人世所做的一切真的有神明在,真的会被记录下来。
神明全都知道了,还有什么可隐瞒的吗?没有。因为隐藏也没用,对方是神明。
什么都讲了,只要是他的罪过,一五一十全说了。
“让他签字画押。”
面对自己的罪过,他老老实实签上了名姓。“上神,在下会下地狱吗?”
“你说呢?”浏览着他上供状,宁采臣反问他道。“对了,这群军士的尸身在哪儿?你还没说。”
他摇摇头说:“上神,这事是下面人处理的,在下实在不知。”
“那到底是谁处理的?”
“上神,这算是待罪立功吗?”他一下子来了精神,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似的。
宁采臣说:“你知道,本神是可以对你用刑的,而且阳世的刑不过三对本神是没有一点儿约束力。”
“在下知道,但是在下就不能待罪立功吗?”他渴望道。
把徐海的签字画押放入生死簿中,生死簿哗哗打开,徐海的功过终于可以查看了。
“咦?你竟然功大于过。”宁采臣的手抚过生死簿,查找他的功德。“杭州大瘟竟然是你向官家进言赈灾!”
他老实说道:“不仅是在下,像王大人、李大人……”
宁采臣摆摆手:“不管有什么人,只要你参加了,便有功无过。”
“公子,要放了他吗?”蜘蛛精问道。
“嗯。”宁采臣点了点头。
“公子不是说功是功,过是过吗?”
“大地厚以载德,从不在意世人的所为,所以这生死簿与其说是阴间的功过,不如说是人间的功过。他本就不当死,我根本落不下笔。”
宋朝的文人是不死的,至少律法上是这样。正规渠道上,宁采臣对他没有办法,除非再次放任王小杀人。
可是杀心一起,不是那么收回的。一次幸运,不等于次次幸运。
宁采臣想了想说:“本神可以给你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请上神明示。”他惊喜过望。
宁采臣一指王小他们道:“为他们收尸,并请法师超渡他们。”
“大人,我们不要超渡,我们要他偿命!”众军卒听说他还能活命,立即跪下求道。黑压压跪了一片。
“他为杭州大瘟请命,救了杭州几十万百姓,功大于过,他不能死。”虽然这样很不合理,但是这就是这时代的律法,如果以律法定罪,他有功大于过,这就是这时代的律法,就是这时代的公理。
宁采臣一个人,不是说想想,就可以改变的。
徐海放回去了,宁采臣对他叮咛道:“不要忘了你的承诺!千万找到他们的尸首,运回故里,入土为安,法师超渡,缺一不可。否则本神还会来找你的。”
徐海自然不敢出尔反尔:“是,上神。”
宁采臣点了点头,回了考监。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长空。这是灵魂回归后带给肉体的痛苦。人的肉体要比灵魂弱的多,灵魂可以承受的痛苦,肉体却不一定。
同样,灵魂上已经不再痛的伤势,落在身上,却还是会让人痛入彻骨。
宁采臣笑了,耸耸肩道:“这可不是我有兔不与你治伤。只是因为我不会罢了。”
神魂归体,宁采臣换了个姿势,继续睡他的大头觉。至于痛得睡不着的徐大人会怎么样……这些与宁采臣有关吗?
好吧,就算有关。他是真的无能为力,他一身的神通,是浩然正气能治伤,还是徐海自认为自己可以做孙大圣第二,准备和人道光明焰炼炼?
“我们有救了!”考卷交上来以后,主考官一幅一幅地审看,就是徐海也趴在床上,忍痛工作,不找出一幅出彩的,这考监出不出去,他都不敢保证,也就没了实行他的保证能力。
看了一张不满意,放在一边;又看了一张还是不满意,又放在了一边……等到看见蝴蝶追逐马蹄蹁跹起舞这一幅时,他脸上立时现出了喜悦的微笑。他连称赞:“好极了!好极了!有了它,我们便不怕了。”
这是一幅极简单的画面:在一个夏天的落曰近黄昏的时刻,一个游玩了一天的官人骑着马回归乡里,马儿疾驰,马蹄高举,几只蝴蝶追逐着马蹄蹁跹飞舞。
通篇没有“香”字。哪像其他士子,画不出来,竟然真的在旁边写了一个“香”字。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就是他们需要的,有了这篇彩头在,他们可以安心了。
只要明天陛下不再出什么妖娥子,这科科举,他们可以青史留名了。
但是宋徽宗是个老实人吗?他会不出妖娥子?
天下人都笑了。
天还未亮,便有宦官叫醒了熟睡中的宋徽宗。
赵佶张开睡意正浓的双眼,说:“朕做梦了。”
皇上做梦,不是小事,因为他是天之子。
立即有负责书写起居注的宦者添注赵佶的梦。
赵佶回忆着梦中的内容说:“朕好像去了一处遍地桃花的地方。有一仙人陪着朕赏花,仙人与朕说了很久。仙人说……”
恬到嘴边又缩回去,似乎有什么阻住了他的回忆。
注与起居注的宦者边写边念道:“帝发一梦,与仙人共赏桃花。”
念出来,是为了让皇上指正。
赵佶摆摆手:“不止,好像有狼,有武人,还有和尚。对了,今天的考题有了。”
没有回忆出梦境,但是他却想到了新的考题。这足以让他微笑了,立即传人送来笔墨纸砚。
比起梦境来,现在他的全副心情都放在了文学身上。而三位主考官们又悲剧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