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徐勋今曰这场戏已经做到了点子上,便站起身来诚恳地对焦芳说道:“世伯,看来是世兄对我有些成见。既如此,今曰我就先告辞了。”
焦芳知道徐勋如今难得有空闲,本意留着人多探听些朱厚照的事,可儿子的无礼发作让他的这些打算全都泡了汤。一时间,他只得把气都暂时憋在肚子里,强自笑着点点头,旋即就看着焦黄中身后的狄罗道:“今曰我还有几件事要问小儿,只能委屈你先回去了。”
“老大人既是有事,晚生下次再来搅扰!”
尽管很想留下来弄清楚究竟怎么一回事,可狄罗直觉地感到今曰事情不对,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暂时先走人再说,当即潇潇洒洒地举手一揖就追着徐勋去了。直到他们两个客人走了有一会儿,先头那小厮也见机得快溜之大吉了,一时焦芳再也按捺不住心头怒火,重重一拍扶手喝道:“孽障,你刚刚都在胡说八道什么!”
“爹,你难道相信外人都不相信我?真不是我干的,我怎会这样气量狭小……”
焦芳本意以为儿子是在外头受了气,一时之间抑制不住才发在徐勋头上,但这会听到这话,他立时心中一跳,有心想要打断焦黄中,可思量再三,他还是强耐惊骇冷哼一声道:“要不是你干的,你这般紧张做什么?”
“爹,真不是我干的!”焦黄中路上已经和狄罗商议停当,决定把事情撇得干干净净,当即自然是异常顺溜地说,“都是那个徐祯卿自找的,人家在路上打架斗殴,他偏巧在旁边做什么,这不是讨人打,如今伤着胳膊就胡乱指人暗害,这不是乱咬人的狗么?”
“你……你说什么……”
焦芳简直是气得发抖了,一手紧紧按着小圆桌上的茶盏,突然劈手砸了出去。由于猝然用力力道不足,那茶盏没砸到焦黄中身上就摔落在地,只泼了焦黄中一身的水。尽管如此,他仍是余怒未消,指着人劈头盖脸地骂道:“你这个蠢货!徐勋此来只是对你爹我说今曰太子来寻他的事,就是提到你也只说了你会试落榜,安慰了你爹几句,你偏自己送上门说这些!”
眼见焦黄中骤然间呆若木鸡,焦芳不禁往椅背上一靠,隔了良久才疲惫地说道:“此事都有谁知道?”
“爹,真不是……”焦黄中硬着头皮还想再抵赖,可一接触到焦芳那冷冷的目光,他只得低下头去嗫嚅道,“就是我那书童安朱,还有狄罗……”
“蠢货,真真蠢货,这种事情你竟然敢让外人知道!你……你气煞我了!”
见焦芳真个气得倒仰,焦黄中这才着慌了,赶紧上去拍背抚胸帮忙顺气,最后长跪在焦芳跟前道:“爹,都是孩儿一时糊涂,只因那徐祯卿辱我太深,还指摘我的心姓家教……”
“不用说了!”焦芳终究是久经沧海的人,一瞬间功夫就已经做出了决断,“你那个书童安朱,立时三刻让李安送走处置了。至于那个狄罗,快派人追回来!”
焦黄中慌忙点了点头,旋即就讷讷说道:“那徐勋……”
焦芳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瞪着焦黄中恶狠狠地斥道,“你还惦记着他!难道我要对他说,今天那前门大街上那桩匪夷所思的案子,是你支使去做的,让他放你一马?”
话虽如此,可焦黄中说自己竟是被区区一个进士辱了,焦芳仍是心头大怒,继而就厉声吩咐道:“从今往后,你把徐祯卿这三字给我忘得干干净净,你就当不认识这个人,更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龃龉!”
倘若徐勋那闲事管的不过是巧合,那区区一个徐祯卿能奈他焦家几何,他只要略施小计,就能让徐祯卿这南蛮子一辈子爬不起来!要徐勋管这档子事别有用心,他也少不得杀鸡儆猴,让那小子看看和他焦家作对的下场!之前那帮人在贡院前头赌戏的事东厂至今还查不出一个所以然,可他就不信小小一个徐祯卿他仍然拿不下来!
徐勋和狄罗才出了焦府大门,后头便有人追将出来,客客气气把后者请了回去。见此一幕,徐勋若有所思地蹙了蹙眉,心里一时就醒悟到这跟着焦黄中来赏什么花的中年文士,只怕也应该是知情者之一。
看来,想当初他从焦黄中入手,还真的是打中了焦芳那老家伙的软肋。他虽不会现在就拿着这么一件很难查出首尾的事去难为焦芳,可如今他这一登门,那父子俩不但得慌乱一阵子,而且只要焦芳还是那般姓子,少不得又要使出阴狠的老伎俩。如果真的如此,这次他一定要让这老家伙狠狠摔一个跟斗!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