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忙着进城,先去抽分厂大街和崇文门外大街那边。”
徐勋既然这么说,路邙自然不敢怠慢,接下来便一门心思驾车前行。而车内的唐寅却从刚刚那只言片语中察觉出了什么来,忍不住靠近了徐勋一些压低了嗓子说道:“大人,是不是京城有变,有人要对大人不利?”
“不是对我,这会儿别人还不知道我已经回了京城,但有道是唇亡齿寒,要是袖手不管,迟早我也会一块倒霉而已。”徐勋见唐寅脸色煞白,知道这位才子书生意气,可还没见识过那些藏在平静水面下的交锋,他就笑着安慰道,“没事,你既然跟着我回了来,那就见识见识什么叫做真正的较量吧!”
唐寅原以为徐勋带自己去的乃是其在京城外头早就安设好的一处暗巢,然而,等随着徐勋进门,见他客客气气让门前一个小童儿代为禀报一声,他才明白这里住着的应该也是非同小可的人物。等到进了屋子,见一个身穿麻布长袍鬓发苍苍的老者含笑迎了上来,落后徐勋半步的他忍不住端详了对方两眼,见人看见自己也是有些诧异,他忙低下了头。
“萧公公。”徐勋拱了拱手,侧头瞥了一眼唐寅,他就笑道,“伯虎是自己人,不妨事。”
“哦,原来这便是曾经蜚声京华的唐解元。”萧敬微微颔首,见唐寅连忙深深施礼,他就对徐勋说道,“就算你轻车简从,可连同车夫只带了三个人,也未免太托大了些。眼下西厂和锦衣卫的消息尽皆断绝,以你的聪明,总该知道这其中不寻常。”
“就是因为不寻常,所以少带人自然不容易引人瞩目。”徐勋随着萧敬的示意坐下,料想这位大才子自己心里有数,也没有对唐寅去解释萧敬的身份,而是直截了当地问道,“府军前卫在城外的驻地我也没去,敢问萧公公,马桥可曾来过?”
“来过。”萧敬言简意赅地点了点头,随即说道,“他要进宫去,我想想便依了他,但让人跟着他一块进的城里,不至于让他进宫的时候行踪为人窥破,毕竟府军前卫在宫里还有些兵马。如今这架势虽不比寻常,可你也该知道,不是有人想逼宫,而是要让刘瑾等人听不见看不见,于是才能趁其不备一举加以剪除。关起门来打狗,一个也跑不掉。”
唐寅知道徐勋这次突然回京必定是为了什么大事,可此时此刻,当他听到逼宫两个字的时候,终于再也忍不住了,霍然站起身来。见萧敬看着他,他便强自挤出了一个笑容道:“一路上紧赶慢赶,不想眼下闹了笑话,萧公公和大人见谅……”
见唐寅捂着肚子狼狈地出了门去,萧敬诧异地挑了挑眉,见徐勋只是微微笑着,他忍不住问道:“莫非他……”
“呵呵,我知道公公想问什么,我从不和他这位大才子商量这些阴谋诡计的东西,想必是把人吓着了。不要紧,他从前就是吃的这些亏,回头他心情平复了,自然就回来了。”
见徐勋轻描淡写地答了一句,话里话外却是对唐寅深信不疑,萧敬也就释然了。这会儿没别人,他也就没什么顾忌了,折扇轻轻一合就目光炯炯地说:“我看你的安排,莫非离京前头就料到有这么一遭?”
尽管徐勋但笑不语,可萧敬何等精明的人,立时知道这是默认,一下子就郑重了起来:“世贞,咱家只最后再问你一句,你这是引蛇出洞,还是一石二鸟?”
这个问题也只有萧敬会想到,也只有萧敬会问,徐勋虽可以搪塞过去,可他如今已经几乎接收了萧敬庞大的潜势力,再加上对这位沉浮之中始终不倒的大珰也有几分敬意,因而沉吟片刻就说道:“也是引蛇出洞,也是一石二鸟,只看到时候的情形罢了。”
“也就是说,倘若有机会,你也预备把刘瑾张永谷大用等人一块给除了?”
“萧公公这倒是高看我了。”徐勋想不到萧敬竟然认为自己有这么大的胃口,忙摆了摆手说,“能拿掉就拿掉一个,不能就给人一个教训。再说张永和我是战场袍泽,谷大用和我利益攸关,我吃饱了撑着没事拿他们做法?”
萧敬没有问徐勋想要拿掉的那个人是谁,一笑之后就点点头道:“既如此,也罢,随你的心意好了。只有一条我得知会你,皇后的人选太皇太后和太后已经定了下来,若不是为了这个,皇上想来也不会心烦意乱一门心思泡在西苑里任事不问……说起来,也是天数!”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