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室内的温度急剧上升,箫天煜已经说不出任何话来,双眼无力地合上。火焰触到了他的龙袍衣角,他却一动也不动,也许他已经失去知觉,也许已经毒发身亡了。
女子看着他的身体渐渐被大火吞噬,已经感受不到他的气息,他真的死了,这个她曾用生命去爱的人,给了她致命的摧毁,现在已经死在了她的手里,而一切还没有结束,他的死只是因果轮回的一个开始……
一抹凄凉的笑浮上嘴角,泪水扑簌落下,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依然没有起伏的声音如一潭死水,在悲哀的冲击下散发着无尽的苦涩,只是地上的人,已经听不到了。
“我没有母亲,父亲……有,和没有都一样,我失去了孩子,就连在这世上唯一牵挂的人都背叛了我!你放心,西林嫱很快会下去陪你,九泉之下,我绝不会再打扰你们……”
她一动不动地站着,看着火焰一点点将箫天煜吞噬,亦吞噬着周围的一切,窜起的火舌攀上她着地的长裙,迅速将她整个人包围,一阵阵热迎面扑来,炽热的温度融化了她的呼吸,最后,她的视线中只剩下熊熊火海,那一望无际,炽热的荒芜……
西林婧从噩梦中惊醒,大睁着眼睛本能地环顾四周,周围一片寂静,意识到黑暗中只有她一个人,才放心地合上眼睛。
前世的她并没有死在火海中,不亲眼看到秦怡和西林无儔死,她怎么会死?可在报完仇后,她还是落得一个身死的下场。
再次睁眼,她躺在一张床上,周围弥漫着药汁的苦味。房间里的陈设是那么熟悉,虽然记忆久远,可化成灰她也不会忘记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屋子。
床边正在用浸湿的帛巾小心地为她擦拭额头的少女,不就是她曾经的侍女蒹葭吗?
她的大脑昏昏沉沉,可手腕的伤却不见了。
她从小身子就弱,记得十五岁那年生了一场大病,高烧几天不退,蒹葭夜不眠不休的照顾了她几天几夜。
蒹葭是她的乳母齐嬷嬷的女儿,和她从小一起长大。在她她十三岁那年,齐嬷嬷生病离世,蒹葭也在两年后为她而死……
她并没有死,只是回到了五年前——十五岁那一年。她的父亲西林无儔是大齐的申国公。在她两岁那年,被钦天监称为“不祥人”,父亲就将她送到城外的这座静修庵中。乳母齐嬷嬷和蒹葭一直在她的身边,庵里的尼姑对她也非常好,就这样,她在静修庵度过了十三年,到了十五岁,又被接回到西林府中。再后来,她又经历了亲人的离世,爱人的背叛,她从地狱到天堂,又从天堂坠入地狱……
重活一世,是不是意味着一切都可以重头再来?那么这便是上天给她的恩赐,她一定要好好珍惜。
她在静修庵平静的度过三个月,白天想起前世的事,不过是为将来打算。只是在夜里,他倒在火海中的那一幕在噩梦中反复上演。每次被噩梦惊醒的一瞬间,她都不敢相信自己真的还活着。
还好,噩梦终究只是梦,不会侵入她的生活。
命运暂时循着前世的轨迹前行,终于到了她生命里的第十五个秋天。
窗外雨声潺潺,褪尽了夜的深沉,灰暗的天光透过窗照进屋子,像是蒙上一层尘埃。
就在几天前,西林府的郑老夫人,也就是她的祖母身边的高嬷嬷来看她,给她带来了几套做工精致的衣裙和一些首饰,告诉她老夫人终于说动了她的父亲,要派人接她回府了。
今天便是回府的日子,清晨,雨停了,朝阳初上。用过早膳,蒹葭兴冲冲地跑进来,“小姐,宋管家他们已经到了,”一边说一边将高嬷嬷送来的东西都取了出来,“小姐快来看啊,这些衣裳哪件最漂亮,还有这么多首饰……小姐一定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其实小姐你穿什么都是光艳照人啊。”
西林婧淡然一笑,“真的?那你把这些都收起来吧,一切和平常一样。”
蒹葭睁大眼睛,“啊?”看小姐的目光坚定,完全不像在开玩笑,她不解的问;“可这些都是府里派人送来的,这么好看的布料,这么贵重的首饰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呢……小姐你不喜欢吗?再说高嬷嬷还嘱咐过,你一定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是啊,高嬷嬷是这样嘱咐她的,堂堂国公的女儿回府,一定要风光体面。“我不是不喜欢这些东西,只是不能用。你想想,我还是戴罪之身,皇上差点杀了我,我不知道父亲接我回来是否得到他的允许,但他心里一定不痛快,你还要我打扮漂亮,风风光光的回去?”西林婧看了一眼玲琅满目的衣裙首饰,轻轻叹了口气,“这些衣服首饰回府后我可以随便穿,可路上还是低调点好。”
蒹葭怔住了,“有这么严重啊……”
“当然了,”西林婧没再向她解释,只是吩咐道;“你去请宋管家来,我亲自和他说。”
真正的原因,她又如何能说出口。
什么触犯天威,呵,她这个父亲当年差点杀了自己,那么对她的母亲,又能将她丢在这里十年都不曾看望过一次,会为了她而冒这样的风险吗?前世自己盛装回府,皇帝的想法她猜不出,不过皇帝并没有迁怒于西林家,后来还为她赐婚,并没再为难她,可能当年的事皇帝也只是一时震怒,时间久了便慢慢淡去了。只是,他们在返京的路上遇到了一群劫匪,不但要抢夺财物,还要杀人灭口。蒹葭因为为她当了致命的一刀而丧命,护卫不是死在了盗匪的刀下,就是身负重伤,可谓惨不忍睹,要不是在京城附近,一个路人报了官,守城官兵及时赶到,她恐怕也难逃一死。
当官兵赶到的时候,她的护卫死的死,伤的伤,只有一个宋管家不见了踪影。一场厮杀,所有人都顾着保命,根本没有人注意到他,他成了最大的嫌疑人。官府介入调查,也没找到任何蛛丝马迹,宋管家也再没出现过,这成了一桩悬案。
从穿戴上看,那群人没有任何特别之处,犹如谋财害命的劫匪,杀人根本没有明确的目标,似乎只是为了灭口。还有一种可能,西林无儔在官场和战场上树敌不少,而那时西林嫱也已经被封为二品县主,名满京城,西林无儔膝下无子,女儿死了对他来说也是一个很大的损失。如果那些人是西林家的仇人,大概抱着不管是西林无儔还是别人,只要是西林家的人就都不能放过的心理。还有最后一种可能,幕后的主使者就是秦怡——她的庶母,她毁了她的名誉还不够,一定要将她置于死地!秦怡都能害死自己的生母,还有什么恶毒的事做不出来!
不过,一切猜想都仅限于“可能”,那些人毕竟没有留下任何线索。西林婧布下这个局,不用西林府的马车,让宋珩和所有护卫都换上寻常百姓的服装,一切从简,如果还是不能避免前世在路上发生的事,那么就可以排除前两种猜测,要杀她的人,就是秦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