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这样为殿下治病吗?”她的声音很轻,生怕惊到崔铭,让他分心。
崔铭抬头看了她一眼,又低头专心为床上的男子针灸,银针发出的冷芒混着漫天的薄雾遮住了他满眼的悲凉。
“当年殿下坠马,所有的御医都束手无策,您可知道殿下为什么会恢复得这么好?”
听他这样问,西林婧微微一怔,她不是没怀疑过,萧天胤不但没有行走不便,还练就了一身的武艺,何况幼年的腿疾也会严重影响到成长,而萧天胤的身躯高挑挺拔,双腿也和正常男子无异。
“因为你的父亲是不可多得的神医,还有你也一样,我从前是这样想的,可是现在……你的意思是,殿下的病和当年不慎坠马有关?”她微微皱眉,这两者未免太牵强了。
“您太高看我们了,”崔铭的声音带着一丝苦涩,“这些年,殿下能克服腿疾,完全是凭借内力。殿下在七岁那年,就离开了皇后的寝宫,在东宫居住,这里,就是殿下练功的地方。终生行走不便至少不会损害到身体,而这十几年来……尤其是近几年,殿下的心脉耗损的厉害……”
崔铭说得很慢,像一个久病垂危的人发出虚弱的声音。而每一句话又那样清晰的传到西林婧的耳中,像破空而来的箭矢,尖锐的锋芒一支支扎进她的心里,撕扯着她的血肉。
再开口,她喃喃的问,喉咙仿佛被堵住了,每说出一个字都是火辣辣的痛。
“为什么……近几年,他的心脉会严重耗损?”
崔铭蒙地抬起头,双眼微红,沉沉的眼底几乎要滴出血来,“殿下的内力虽然深厚,可内力毕竟是用来护体的,却不利于练武。与人交手会严重损伤心脉。您还记得安国长公主府遇到的那场行刺吗?如果殿下从那时起就闭关修炼,不问世事,内力就能得到更多的提升,可殿下没有接受卑职的提议。”
四年前……长公主府……西林婧合上眼睛,只感到全身无力。
再次睁眼,她的视线已经是一片模糊,她忍着喉咙的胀痛,一字字的问;“你毕竟是长公主举荐给皇上的,皇上竟会允许太子修炼这种内力?”
“皇上并不知情,”崔铭的嘴一张一合,声音仿佛无法抑制般微微颤抖,仿佛隐忍着巨大的悲恸,“而在长公主心里,殿下迟早会长大,大齐的太子决不可以是病弱之躯,多少人盯着太子之位,殿下一定要有自保的能力。其实,殿下不是缺少练功的时间,只是……他一直被太子的身份牵绊,只有过度消耗体力的时候才会损害到心脉,后来殿下率军出征,在战场上的每一日,都是在透支自己的生命,再加上受伤……”
他没有再说下去,因为他看到此时的西林婧已是泪流满面,甚至可以感受到她的内心正在承受一种怎样的痛苦。
“他却为我受伤,中毒……”西林婧的眼神空洞而呆滞,原来……都是为了她。难道是她害了他,难道从开始到现在一直都是她在连累他?
“那他为什么会突然昏厥,他之前只是被皇上召见……皇上对他说了什么,是不是,是不是和我有关?”
崔铭深吸一口气,平静的说;“卑职不知,您还是等殿下醒来后亲自问他吧。”
随即又是一阵如死寂般的沉默……
西林婧凝视着萧天胤沉浸在雾气中的面容,许久……她动作僵硬地转过身,步履虚浮地走了出去。
她跌坐在一张椅子上,泪水肆无忌惮的流淌。
宋国的消息传到京城已有数日,她的父亲和兄长已经成了朝野上下口诛笔伐的对象,她已经沦为叛臣之女,萧湛现在不能向她的父兄发难,唯有迁怒于她。
而他,却没有主动对她提起过任何朝中的事,每次都是她主动问起,而他,总是让她安心。
他甚至对她的父兄也没有半句指责,如果她不问,他绝不会主动提起,他是恨不得她什么都不知道吗?
天胤,你到底为我承受了多少?
天胤,给我力量,让我有勇气去爱你。
仿佛被寒冷凝固住的时间也成了一种酷刑……
这是她重生以来所经历的最漫长的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