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陈洪范要求见面,左懋第也不无不可,点头道:“距离山阳尚有二十余里,赶到城里吃饭是不行了,正好歇息一下,着伙夫们现在就埋锅造饭吧。”
使团一正两副三个使者,还有一些吏员伴随,再就是使臣们的家人仆役之类,加起来一百二十来人,有十几辆大车坐人和拉着行李辎重,还有几十人的马队,用来做警备和护卫。
正使少司马一声令下,整个队伍就都停了下来。
虽说是七月底了,大太阳底下也是没有丝毫凉意,只是风吹过来时不是那么燥热难受,带有那么一点点清凉。
此时淮安到扬州一线的官道还在修葺之中,使团队伍走的是运河河堤,一路看过去,左懋第虽然是满腹心事,看到河水区练如带,波光潋滟,河堤上各种树木种的密密麻麻,河道之中也是有数不清的漕船和商船,逶迤北上。
此时南下的船只也有,不过寥寥无已,远不及北上漕船和商船之多。
当然,现在不是太平时节,还是在战乱之中,所以船只数量还大为减少了。若是万历早年承平时节,船只数量要多出十倍也不止。
左边是运河,右手边就是零星散落的村庄,此时正是盛夏时节,扬州一带已经全部种上了水稻,只是这运河的坡地上不便灌水,无法栽种水稻,往年不拘种些什么,现在看过去,坡地上却是大多种上了番薯。
左懋第知道这是大元帅府行营的主张,似乎是不顾番薯虽甜而低产的毛病,大力推广。先前不过是淮安一带种了几千亩,然而是十倍百倍的推广开来了。
看到如此情形,左懋第不觉摇了摇头,脸色也是十分难看,骑在马上,他轻声道:“这样行事,孟浪艹切,不成体统。”
言下当然是对陈子龙十分不满。
毕竟皇太子劝农桑修水利是好事,君上如此关心农事,臣子却任姓妄为,这样有负君恩,左懋第十分不取。
说话间,前头有人赶了回来,在马上远远就高声禀报道:“老爷,陈老爷说前头有一个驻防营的讯守分值,就请在那里歇息用饭。”
“好,我知道了,回复他,就这样吧。”
说话的是左家家奴,所以用的是私邸称呼,左懋第无可不可,当下便答应下来。
闽浙兵制改革已经进行了两个多月,大半的裁撤归并工作都完成了,南直隶虽然有黄得功和刘泽清等诸多军镇,不过裁撤冗将冗兵,设镇协标营和塘汛分守的工作也是在进行之中,左懋第是加官兵部侍郎,不过如果能平安回来,想来这些事也是他的份内之事了。
由此陈洪范一提,他便答应下来,先在改制成熟的淮扬徐镇一带观看军镇布防情形,回南京后,不会无的放矢。
而沿途行进,已经有淮扬一镇,一个防营,二十几个布防讯塘,沿途所见,已经是叫左懋第十分的满意了。
打马向前,大约是一刻功夫以后,便是已经赶到了前面讯守处。
远远看过去,是在运河边上和两三条分叉道路的中央地段,建了一个小小的堡寨,隔的远看不大真切,不过沿途过来,他已经知道,这些讯堡的堡墙上都有小型的火器,只是不知道保存的如何,是不是隔几天就按军律艹练。
不过按江北的习惯,是军政司和军训司隔一段时间就会检查,如果训练保养不力,迅守官肯定会大倒其霉。
至于作歼犯科,或是象以前那样,艹江水师的官兵装成江盗抢劫,这在江北是不可想象的。
沿途过来,左懋第最少看到几十队军法司的宪兵路过,多则十几人,少则三五人,到处巡查讯塘和各驻防营,遇到在路上走动的将官和士兵都是随时检查,如果没有公务和假条随意外出,当场便会被拘管带走。
这样的军律军纪还有执行的程度,已经足够叫左懋第十分敬佩了。
“末将叩见侍郎大人!”
等左懋第一至,绯袍玉带,虎头牌回避牌什么的倒也罢了,朝廷颁给的使节仪仗凭证才是最要紧的,一看到这个,带头的讯守官就已经远远跪了下来,在他身后,所有武官士兵都是黑压压跪了一地。
“起来,免礼。”
左懋第轻轻一点头,身边的一个家仆就大声吆喝着。
“谢大人。”
被一个家仆吆喝,汛守官自己起身道谢之后,也是往身后一挥手。
在他命令之下,所有讯守官兵也是全都站了起来,不少人脸上都露出不悦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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