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为一国执政大臣,林林总总的外事接洽,自是深明其中门道,当下只喏喏应着,一边低声与刘璋搭讪着,一边听着那边甄逸致了开场词。
待到甄逸说完,众人纷纷答谢,接下来便是闹哄哄的说笑饮酒就是。
这些人中,相互之间朋友有之,亲戚有之,但更有许多,却是大有仇隙。若是平日里见了,只怕立时便是一场死战。
但是今日到了这里,却无一人敢跳出来生事。不说其中牵扯着后面更大的利益,便只是瞅瞅那外面守卫的汉军,再看看一直叉手侍立在刘皇叔身后那俩恶汉,哪一个都是一身的血腥味,冷厉的眼神扫一眼都会让人打骨子里发颤。
这些人或是一族之长,或是一方之豪,哪一个不是明时势知进退的人物?这隐忍之道,自也都是极精通的。是以,整个酒会上,到处都是一片祥和之气。便如高建成与葛思二人,也都是保持着面上的和平,相对颔首微笑。那情形,哪有人肯信,这俩家实是累世之仇。[
整个酒会一直持续到月上中天才散。期间,一直就是甄逸穿插在各桌招呼,刘璋自始至终,挂着淡淡的笑容,稳坐正中,并不主动与谁答言。
但他越是如此,众头人、大王越是不敢轻忽,临散席时,都是恭恭敬敬的向其施礼而去。便是那初时张牙舞爪的夫余昆,也努力的挤出一脸赔笑,尽足了礼数才敢离去。与之初来之时,前倨后恭之态,令金至善和藤田一郎大感解气。
各族来人,都是随身跟着亲卫,或数百,或几十的。为防有人闹事,生出什么幺蛾子,刘璋早已令人划出区域,立牌标示出各家范围。便如同后世运动会,各队有各队的活动区域,互不影响一样。
众人本也没生事的心思,再见了标示明确的营帐,还有那以百人为一队,不时往来巡视的亲卫骑队,自也都老老实实的按着规矩行事,让一直有些担心的甄逸,倒是悄悄舒了口气。
纷纷扰扰的,待到诸事搞定,甄逸与贾诩一起聚到刘璋的房间。这会儿已是深夜,刘璋见两人联袂而来,笑着请他们坐了,让拔都摆上茶来。
甄逸轻轻捶着双腿,摇头苦笑道:“真个是不服老不行了,主公此次一招移花接木,自个儿倒是躲了清闲,这折腾下来,老朽可险险去了这条老命了。”
贾诩莞尔,刘璋也笑,随后道:“甄公辛苦,呵呵,你放心,后面便顺畅了。从明日起,只要挨个跟他们沟通一番,定下细则,后事便水到渠成了。”
甄逸的抱怨,不过是玩笑话,听刘璋说到正事,点头道:“商务方面的事儿,主公自可放心。逸唯一担忧的是,这开通口岸一说,青州倒也罢了,但在这三韩之地,恐怕要费些思量。”
刘璋眉头微微一轩,问道:“怎么?甄公可是忧虑耗费之事吗?”
甄逸摇头道:“耗费之事好说,此事既然关乎众人之利,大家各出部分,当不会有什么问题。我所忧虑者,乃是这口岸建好后,由谁掌控一事,怕不是那么好商量的。主公今日应该看出来的,那个夫余昆初时的态度,我只怕一旦牵扯到口岸掌控之事,其人必然不肯松口,若咱们一味用强,这隐患可就……>
甄逸说至此,不由摇摇头,叹口气停了话头。只是其中之意,刘璋与贾诩自也都是听的明白。
说白了,这口岸建好后,虽说是为了商贸所用,但也等于是开了一扇门户。就眼下来说,论及有资格掌握这个门户的,不过只有夫余昆自己和刘璋这边。
而以夫余昆的性子,又如何肯将自己门户,任由别人掌控?但若放在他手中,又显然不符合刘璋的利益。且不说别的,单只从贸易角度来讲,一旦夫余昆卡住门户,立时就能让各方遭遇惨重的损失。这也等于变相的,会成就夫余昆在整个利益链中的地位。那刘璋一番谋划,岂不是为他人做了嫁衣?
甄逸精于商事,目光老到,一眼便看到了问题的症结所在,这才有了那一番忧虑。
只是他说完后,却不见刘璋与贾诩有什么反应,诧异的抬头看时,却见那二人都是一副老神在在的神气。心中不由一动,方待要问,刘璋已然笑道:“甄公所忧,我与文和早有所料,一切,已有定计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