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到了耶律皇族祭祀祖先和神灵的日子,所以,拉苏荣入冬之后几次三番来请将军回府。最后无奈之下,耶律清歌只好带着梅良辰一起回到山河斋,准备一年一度的家族祭天。
祭天。
始于闵辽建国之初的祭天,也叫郊祭,冬至之日在国都上京的北郊祭天台举行。为了表达对天体的崇拜,各地分封的王侯要在同一日举行大规模的祭祀活动。
今年由于天运帝病重,冬至日的祭祀程序一切从简。即便如此,当梅良辰看到成群的牛羊被宰杀,数以吨计的美酒运抵王府时,也被其恢宏浩大的场面惊骇得说不出话来。
耶律清歌军务繁忙,自然不能留守在府中监管此事,他走前,把拉苏荣喊来,把伤势刚刚痊愈的梅良辰交予他,让老管家教导她管理府中的事务。
拉苏荣震惊不已,可是将军的表情绝不像是在说笑,他看着梅恩的眼神,是自己呆在王府数十载,从未在将军脸上看到过的宠溺和温情。。
这架势,分明是把梅恩当成未来的王妃了。
他不敢问梅恩究竟和将军之间约定了什么。只能悄悄的向阿古拉和牧仁大人打听内幕。可二位大人却都是一副乐见其成的模样,支支吾吾不肯和他这不中用的老奴讲实话。
最后,还是苏谷娜看老总管整日郁卒不解,愁眉不开,主动向他说了将军大人和梅恩的事情。苏谷娜讲,将军准备上书天运帝迎娶梅恩吉雅做北地王妃,此前被赶走的乌雅王妃,听说大闹皇宫被天运帝遣送回乌雅部族,严令其不许私自出行。
拉苏荣感慨梅恩好命的同时,又在为即将到来的风暴暗自揪心。因为闵辽国建国至今,从未有哪位王侯可以娶一个平民女子为正妃的。
这日。
碧空如洗,寒风凛冽,王府的青色琉璃瓦上还积有厚厚的雪粒子。呵气成冰,梅良辰缩在青布袍子里,和苏谷娜一起去王府的厨上查验次日祭祀用的供奉祭品。
“快抱着,小心冻手!”苏谷娜把个精致的镂花手炉塞进梅良辰的手中,自己的圆脸却被寒气冻得通红。
梅良辰笑着推拒,“你拿着暖吧,我穿得厚!”她除了外衣的青布棉袍,里面还被耶律清歌强加上了一身新做的狐狸皮裘,晨起照铜镜的时候,只觉得原本纤瘦苗条的人变成了圆滚滚的胖子。
她虽然畏寒,可是北京滴水成冰的冬天,她也从不愿把自己捆成个粽子。
“那可不成!大人见了,会心疼的!”
“他,真的很烦!苏谷娜,你不觉的吗?只要他回到山河斋,我们的舒服日子肯定就玩完了!”梅良辰蹙着眉,把热烘烘的暖手炉塞在心窝里,双手压着,像只肥硕的企鹅在院子里游走。
苏谷娜掩口直笑,嗔怪道:“你啊,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梅良辰扬手打下花枝上的积雪,撇起嘴唇说道:“他根本不珍惜我!上次在议事厅,我都对他讲那么肉麻的话了,他却只是摸摸我的头,像打发一条狗似的打发了我!苏谷娜,你觉得这样的我,还有福吗?”想起当日里,自己勇敢的向他发誓表白,可他却丝毫不为所动,甚至连句肯定的话都不肯说的可恶行径,满腔火热的心就凉了大半截。
“噗嗤。。。。。”苏谷娜闻声喷笑。她的小主子啊,竟然还在为那日将军大人故意冷落她的事生气呢。
她把月季花枝上的残雪撩一点崩到梅良辰的脸上,笑吟吟地捉弄她道:“你这么个聪明剔透的姑娘,怎么就被将军大人的冷漠性子迷惑了呢?”
“啥意思?”梅良辰当真糊涂了。有什么事是苏谷娜知道而自己不知道的?
苏谷娜搓了搓通红的脸蛋,笑着说:“那后来,你没发现阿古拉和牧仁大人突然转了性儿,对姑娘好得没话讲吗?白音大人来为姑娘瞧病的时候不也说了些没头没脑感谢的话吗?”
梅良辰努力回想着,似乎,是有这么一回事。她当时被他们弄得晕乎懵噔,根本没朝深处想啊。。
“傻梅恩啊。。将军大人因为你讲的那些个话,不仅减免了狱囚的罪责,给军营大开了三天的荤宴,还有更好的呢,从这月起,底层的军卒每月的俸银都比之前高出一倍呢!”苏谷娜提起这些个好事,比得到好处的军卒们还要高兴几分。
瞠目结舌的梅良辰,总算明白了最近阿古拉他们为何总是用恭敬的语气同她讲话了。就连桀骜凶暴的牧仁左将,也对她好得没话说。原来,这都是耶律清歌的功劳,是他用自己独特的方式张扬地告知整个世界,得到她的爱,他是真欢喜!
“我不知道。。。”她是最晚一个知道的吧。或许,他压根就未曾打算让她知晓他做过的一切。。
“唉。。。”苏谷娜长长的叹息,一脸羡慕地说道:“如果世上能有这样的男人对我好一天,苏谷娜也满足了!”
梅良辰拂去脸上的雪水,若有所思的看着她说道:“有了第一天便会想第二天,第三天。。。期望这种幸福永无止尽的延续下去,人,没有不贪心的。”尤其是她,一个极度渴望被爱和爱人的女人,双手一旦触碰到通往瑰丽幻梦的大门,又岂会让幸福的门扉轻易地阖上。。。
说到底,她不过是个平凡自私的普通女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