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十万大山

接触到关于妖族的真实一面，都忍不住有些震撼，道：“妖族已经沦落到这种地步了吗，”

    “沒错，”小欣苦笑道：“如果这样下去的话，再过一百年，这世上恐怕再也沒有妖族了，那就是你们正道所谓的『朗朗乾坤』了，”

    小开也叹了口气，心里不免有些悲凉，道：“你们带路，走吧，”

    七宝金船腾空而起，直向西面十万云贵大山而去，一路上众人心情都有些沉重，连话都说得少了，飞船一路飞过城区和水面，过了一阵，下面已经全部是郁郁葱葱的参天林木，从上面看去，满眼都是黑色和绿色纠结在一起，众人的心情这才好了些。

    在密林最深处，七宝金船降落下去，小开走出飞船，忍不住四面打量，这里果然是人迹罕至之处，此刻正是夏末秋初，天气却还炎热，无数棵上百年的老树盘根错节拔地而起，整个林间密不透风，空气中却充满了水气，鼻子里充溢植物蒸腾起來的水分气息，带着一点点清香，也带着一点点恶臭，脚下铺满了厚厚的一层不知道什么东西，晓月解释道：“这是鸟兽的粪便，因为日积月累干燥失水而留存下來的，”

    萧韵紧张的拔出剑來，一只手拉着小开道：“师弟，小心有蛇，”

    凝香微微一笑，掏出一只香囊來，凌空一晃，顿时一片细细密密的水雾从香囊里泼洒出來，众人只觉得浑身精神一振，仿佛被人下了一场香水雨一般，就听凝香道：“这是我流云水榭的独门秘药『天香粉』，可以驱逐世间一切野兽虫豸，你们不用担心什么蛇虫鼠蚁了，”

    小欣和晓月相视一眼，忍不住微微叹息。

    当日为了峨嵋派的造化丹，整个狐族被雪风掌门差点赶尽杀绝，如果沒有小开出头，恐怕狐族当日就灭了，而如今，同样身为正道六大派顶级秘药的”天香粉”，却被这个流云水榭的弟子随手就洒了出來，这年头，妖族和正道的差距，就仿佛乞丐和亿万富翁。

    正说到这里，就听到一个沙哑的声音惊喜道：“咦，竟然是天选门主來了，”

    小开一转头，就看到一个瘦成皮包骨头的汉子正对着他裂嘴直笑，小开想來想去，实在不记得什么时候见过这人，忍不住挠头道：“请问你是，”

    那瘦子居然有些脸红，讷讷道：“我……我是天王，”

    小开吓了一跳，凑过去仔细打量，那眉眼、那脸型，果然依稀有点熟悉，居然真的是不久之前那个高大威猛的天王，小开心里大是奇怪，还要再问，就听晓月在背后叹气道：“主人，您不用奇怪，我们十八洞妖族，真是到了血脉断绝的关键时刻了，天王自从來了这里，都好多天沒有吃过东西了，”

    “沒这么夸张吧，”萧韵看得目瞪口呆：“就算你们吸收不到天地灵气，弄点吃的总还做得到吧，怎么会饿成这样，”

    天王看了她一眼，顿时有些紧张：“你是……修真者，”

    他再往后看，就又看到了轻虹和凝香，这两位就是真正的名门高徒了，随便來一个都不是天王能对付得了的，天王的眼光倒是不错，顿时更紧张了：“你们來干什么，”

    “你别担心，他们俩是我朋友，”小开道：“这个是我师姐，都不是外人，”

    天王看看三女的神色，点头道：“天选门主的话，我当然是相信的，至于你们提的问題……”天王苦笑道：“我们妖怪吃不吃东西，其实都无所谓，我们需要的终究还是修炼，”

    “那你们不也有冰魄之晶和人形血玉吗，”

    “那东西对虎族沒用的，”天王道：“冰魄之晶和人形血玉只适合水性体质，我们虎族脾气暴躁，属于火性体质，冰魄之晶对我们沒有意义，”

    小开道：“那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天王道：“我原本想集合十八洞妖族之力，去抢一处名山大川回來，至于会不会遭到修真界的报复，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可是现在有了那两样宝贝，不少族群都可以繁衍下去，我当然不可能再拖着它们去送死，再过一阵子，我便带着我虎族的儿郎，去轰轰烈烈的战一场吧，”

    小开道：“你的天王开碑手炼成了吗，”

    天王摇摇头：“沒有造化丹，哪有那么好练的，”

    小开道：“你那天王开碑手本來就不算什么厉害本事，现在你连天王开碑手都沒练成，过去抢劫不是白白送死吗，”

    “天王开碑手在门主眼里当然不值一提，”天王叹气道：“不过我总觉得，轰轰烈烈的战死，总比这样慢慢的散功而死要好得多吧，”

    小开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了，又问道：“其他妖族呢，为什么一个都沒看见，”

    晓月叹了口气：“主人，族长他们……正在排队呢，”

    “排队，排队干什么，”小开更是奇怪。

    “您进去看看就知道了，”小欣轻轻拉住小开的手，柔声道：“主人，若不是您给我们的两颗洗髓丹，恐怕我们现在也跟他们一样，要靠法宝來吊命了，”

    这深山密林里多是参天树木和蛇虫毒蚁，地下的泥土也潮湿松软，饱含毒性，所以十八洞妖族这个栖身之所建立得的确很勉强，小开跟着两只小狐狸一路走进去，只觉得路途越來越狭窄崎岖，大概走了有十多分钟，才听到晓月说了声：“主人，到了，”

    小开往前一看，顿时张大了嘴巴，一句话也说不出來。

    眼前是一个相当宽阔的厅堂，厅堂中什么摆设都沒有，却在最中间供着一张高高的木台，台上端端正正的放置着那尊人形血玉，在这光线朦胧的大厅里，放射出柔和的白光。

    而台下，则密密麻麻的布满了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妖怪，这些妖怪一个个盘腿坐在地上，虽然拥挤不堪，却显得井然有序，小开仔细分辨了一下，妖怪们还是按照族群严格的分开來，形成一个一个的小方阵，而此刻，从这里看过去，正好看到一个腰肢细细的女子恭恭敬敬的爬过去，将身体缠绕在那人形血玉身上，顿时全身都被人形血玉映照得雪白透亮，那白色的光芒仿佛穿透了她的身体一般，而她微微扬起的脸上则充满了满足的神情，小开看着这一幕，不知为何忽然就想起了吸毒。

    那些吸毒者，恐怕也就是这幅满足的表情吧。

    “现在是蛇族吸收元气的时间，”晓月轻声解释道：“这尊人形血玉要供应妖族内将近一半的族群來延续生命，所以大家必须要定好规矩，分配好时间，”

    果然，那个蛇族女子仅仅只在上面呆了五分钟不到就下來了，接着另外一个蛇族女子游了过去。

    小开看得有些心惊，问道：“你们一天都离不开它了吗，”

    晓月点点头：“主人，不瞒您说，恐怕有一多半的妖族都已经离不开它了，若是沒有人形血玉，恐怕一天之内，妖族就要损失将近一半的人口，”

    小开皱眉道：“可是我这次要用人形血玉练功，无论如何也要一个月的时间，”

    晓月的神色有些黯然，低声道：“其实……我们妖族比人类更懂得知恩图报……只要是主人要求，就算他们的损失再大，也是不会拒绝的，”

    小开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道：“你是说……”

    “小丫头说得沒错，”天王沙哑的声音在一边响起：“门主，他们能有现在的处境，都是拜门主所赐，门主要收回人形血玉的话，他们不会有任何意见的，”

    小开的眉头顿时拧成了川字。

    他这个人，性格里自有其固执的一面，遇到强权不甘屈服，遇到弱小了却也不忍打杀，当日在陷空岛上面对天下修真，他能够毫不畏缩百折不回，此刻面对区区几个弱小妖精的惨景，他反而有些下不了决心了。

    “小开哥哥，他们……有点惨哦，”说话的是轻虹：“如果你拿走人形血玉，他们都会死的，”

    凝香也点点头：“我从小跟师傅学道，从來沒有想过，妖怪也有这样的一面，”

    萧韵虽然沒说话，可是那双翦水双瞳里的不忍神情，已经充分表明了她的态度。

    小开道：“可是小竹……”

    凝香瞪了他一眼，道：“小竹姑娘是一条命，他们难道就不是命了，上天还有好生之德呢，”

    轻虹也皱眉道：“小开哥哥，这件事情很难办啊……”

    晓月和小欣紧张的吞了口唾沫，虽然一句话也不敢说，两颗心儿却砰砰的跳了起來。

    天王却长叹一声：“天选门主，你不用犹豫了，这个世界上的元气越來越稀薄，就算你救得了我们一时，也救不了我们一世，你还是拿人形血玉回去救那位小竹姑娘吧，就冲你这一番犹豫，我们也应该知足了，”

    他忽的抓住小开的手，用力摇了两下：“无论如何，天选门主，我都要跟你说一句，你是我所见过最值得尊敬的修真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