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温看着谢小满,这一眼,他看了很久。
谢小满这句问到了桓温的心坎儿上,似的,谢小满是自己的什么人?自己为什么要管她?这一点是连桓温自己都无法思索清楚的问题。
他这辈子一直在做简单的事情。
小时候,是报仇。
于是所有的一切都为了报仇。
习武是为了报仇。吃饭、睡觉是为了有力气习武。读书识字是为了稳固自己的士族身份,以便于用多种多样的方式来报仇……
一切,都是为了这两个字。
大仇得报之后,桓温曾经迷茫过一段时间,但很快的,他就结识了郗超,听他说了一些心中的宏图伟业,于是心动,便将目光放到了北边。
他的确是一个很简单的人。
目的简单、行为直接,一辈子只为了几件事情而活,其余的一切行为紧紧是目的的衍生品。
他曾经以为,自己这一辈子就会这样简单的逝去,战死沙场也好,马革裹尸也罢,中间不会经历太多的支线剧情,只牟足了力气,往路的尽头奔去就好。
阮籍穷途之哭,倒也终究到达了穷途。桓温想要做的,只是在这条路上继续潜心个容易,至于结局到底会怎样,他其实并不是很在乎。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遇到谢小满,为什么会因为这个女人的事情,而变得踟蹰。
桓温不喜欢这样的自己,他也曾经想要远离她,却终究无法抗拒宿命将这个女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引领到自己面前。
于是桓温看着她,许久许久,而后,付之一笑。
“昨夜的事情,我实话告诉你。”桓温笑的浅淡,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于是桓温开始说,谢小满默默的听。
昨夜发生的事情有些多、涉及到的事情也有些复杂,所以桓温的诉说持续了一段时间。
这段时间里。窗外的残荷已经落上了一层薄薄的雪色,飞雪依旧如絮,落入寻常百姓家,也落入王谢堂前。
因为还是上午的缘故。揽月楼里还是静悄悄的,并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声息会传来,只是安安静静的,仿佛正在给桓温提供着叙述的良好环境。
屏风隔开了两个世界,一边是没有房门稍显狼狈的房间。一边是软榻锦被帷幔无风。
靠近窗子的地方,摆着一面铜镜,并不小,也说不上大,周边带着些镂空的装饰,看起来有些漂亮。
谢小满看着那铜镜周边镂空的雕刻,一时间没有移开目光。
“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什么?”桓温皱了皱眉头。
“听了。”谢小满安安静静的回答。
桓温略微沉默,一双漆黑的眸子下垂着:“说到底,昨夜的事情是因我而起,我怎么怪罪我都不足为过的。我桓温并不是承担不了事情的小人。这件事情……你昏睡的时候思索了一下,毕竟你的身份摆在那里,牵扯到谢家,一旦处理的不好了,对谢家的名声必然有损的。不如我们一同去请见一下安石公,看看他的看法……当然,请见的事情也应该背着人,否则被有心人知道了,又不知会传出什么样乱七八糟的事情来。”
桓温将自己的想法全盘托出,自觉思付的还算周全。却见谢小满摇了摇头。
“没有必要。”谢小满道。
“女子名节是大,什么没有必要?”桓温眉头紧皱。
谢小满移回目光,看着桓温笑了一下:“没想到桓大将军是这样的老八股。”
这个年代还没有八股文的盛行,所以桓温没有听懂。只瞪着眼睛看她。
“其实……”谢小满思付着措辞,“桓大将军,你是个好人。”
莫名其妙被发了一张好人卡,虽说桓温并不明白好人卡的真正含义,却不代表他不为之纳罕。
“这事情怪不到你头上的,你无须介怀。”谢小满微微一笑。微散的青丝滑下,落到腮边,“这或许是一个好契机呢。”后面这句话,谢小满低声自言自语着,桓温并没有听清。
“什么?”桓温面色凝重,“你要做什么?”他下意识的觉得谢小满有些不对劲,恐怕要有什么大动作。
谢小满摇了摇头,笑道:“没什么。我这种人,其实住在哪里都没什么不同,在建康城若是被人戳脊梁骨戳的受不了了,便去其他地方生活便是,大不了隐居山林,做一个闲云野鹤,效仿竹林七贤,倒也是人生一大乐事。”
桓温不说话了,嘴角深深抿着,一双眸子冷静的看着她。
“别这么看我,我会害羞的。”谢小满调笑一声,起身理了理衣衫,“昨夜的事情,桓大将军无须介怀。如果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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