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司马道子召见,桓玄拂袖离开河岸。其他那些被他训了一顿的军官士兵,哪敢再把小渔船留住。谢离他们就此逃过了一劫。
小渔船,越游越远。
迷雾在河面上云影重重,驶离不到五丈距离,身后的朝廷部队,一个都看不到影子了。既然他们看不见对方,对方肯定也看不见他们。
谢离掀开了黑布。南宫雪翻个身,周身衣物若是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沉重地压着他呼吸,他平躺在了船板上,气息微喘。
刚,是把他吓死了。特别是当看到桓玄走出来的刹那,他都以为自己逃不掉了。
缓过气后,他坐起来,回想桓玄放了他们的经过,当然,桓玄并不知道他们藏在小渔船上,说:“这桓玄,在大秦是听闻过,说是史上才貌双全的天才。如今一瞧,其容貌不逊于慕容家,品德也衬得起雪鉴两个字。”
谢离听他口气,有赞扬桓玄的意味在其中。回想从大荒开始,两国仇视,但很奇怪的是,像东晋人,无论王伦刘隐刘裕,无不是对大秦人恨之入骨,一味的仇恨情感,甚至蒙蔽了双眼。大秦人,像慕容熙、南宫雪、拓跋珪这些,对历史却都自己的一番见解,并不盲目崇拜或仇恨,对敌人,也有像南宫雪这样无私中肯赞誉的。
俨然,大秦人这种理智为上风的豁达胸怀,比较符合她谢离的口味。这或许就是她选择了和这些大秦人一块逃难的缘故。
前面,进入了一个河道三岔口,有了刚才的有惊无险,船夫问三位客官选择往哪里走。
一条是通入主河道,那必是不可选的。另一条,河面清澈,流速较快。还有一条,有着大片芦苇。怎么看,都应该是选择中间那条。但谢离手指指向了芦苇区。
谢离的考虑是,倘若一旦,一旦很不幸的,桓玄后悔了,要率兵追上来,中间那条流速虽快,凭这条小破船恐怕也逃不过官方的快船。选择芦苇的话,有个掩护,随时可以上岸摆脱追兵。
船夫依照她指示把船划进了密集的芦苇。
冬天长得高高的芦苇杆子,很快把小船的身影覆盖掉了。
桓玄被司马道子召进马车里。司马道子要他在这里陪他享用早上新鲜的马奶。桓玄对皇室恭敬地顺从。司马道子看他被欺压一句话都不吭,心里哼句:这男人能忍,他倒要看看他能忍到什么程度。
比起那个暴戾的被几个神秘杀手砍成重伤的桓崇,司马道子对皇兄倚重的桓玄不见得多喜欢。因为这白得像仙人的男子一幅心机很沉万事隐忍的姿态,令人看了很不爽。
“桓大将军。据你所见,我们这回进了淮城,能捉到人吗?”司马道子假惺惺问。
能不能捉到人,对皇室代表来说,无关痛痒。对桓玄桓家来说,就不一样了。
桓玄哪会不知道他意思,一张仙人容颜微风拂过,浅笑依存,道:“若末将捉不到人,还请琅琊王代末将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