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力地说:“说来听听。”
“我知道师傅你也不报什么希望,但是听你这么说,拉煤渣的事儿好像关系着一厂子人的生活啊,那么有些个事儿就不得不为之。”
司机惊讶地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一个拉板车的年轻人居然看到了他心里的痛苦。
“我呢,知道有一处院子,离这里也不算太远,可以暂时借给你们,你们一时运不走的煤渣就先堆到那里,等车修好了,再加加班运走也没什么影响。”
司机苦笑一声:“小兄弟,你是不了解我们接的这份业务啊,我们车队一天要拉六十来趟,这哪儿是一个院子就能装得下的。”
“现在不是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吗?反正师傅你也不报什么希望,那就干脆闭着眼睛试一回,没准又能有新的转机呢?”
“但是院子我得先跟人打个招呼,师傅你不妨往前走二里路,向左一拐,那边有毛毯厂的职工食堂,你能进去休息休息。中午这么热的天,万一人中暑了,那就连今天下午的活都没办法完成。”
司机叹了口气,点点头,把车门关上,谢过了满囤,就拖着疲惫的步伐走了。
满囤就跳上车,飞快地把车上的煤渣都收进了自己的随手空间。
然后自己也跨上车子,去大院里准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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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满囤跟车队队长在收破烂的大院里密谈的功夫,张家口村却在大中午上闹出了一场骂战。
在那里气势汹汹无理取闹的不是别人,还是那个牛珍珠,而被她追着屁股讨骂的是给王家帮忙的老田头儿。
为着的事儿呢,也不是别的,就是给孩子们分旧衣物的小事儿。
原来王氏把一堆衣服送去了小庙边儿上的旧祠堂里,旧祠堂原先也当过私塾教室,几年前还有学生在里面上课。
老田头已经在那里等着了,老田头生性和善,也乐意做这件好事儿。
满囤拿回来的衣服来自纺织厂的捐赠,衣服都整齐,很快就发了下去。
牛珍珠正巧打地里回家,路上碰着几个老姐妹,听她们说起了这场新鲜事儿。
其中一位家里没有闺女,自然没拿着衣服,心里多少有点吃味儿,见着牛珍珠,就故意跟她闲扯。
“哎呀咱大嫂子,你这会儿下啥地呀,啧,可不就错过好事儿了。”
“啥好事儿啊?”牛珍珠还一头雾水呢。
“教书的老田头在老祠堂那儿挨家的发衣服咧,你可快点儿去给你家小珍儿抢一件,晚了可就没了。”
牛珍珠听了这话,也不去问清个来龙去脉,二话没说就撒开大脚丫子朝着老庙那边奔了过去。
到那一看,老田头已经发到了最后一件,正打算回去。
最后一件是个夏天穿的小花裙,雪白的底子上印着红艳艳的扶桑花儿,裙子可能都没怎么穿过,颜色簇新,款式也好看,花型也新潮,太阳底下照着怎么看怎么抢眼。
准备接过它的是一位十二三岁的小姑娘,身材单薄的身材,刚巧合适,这会儿兴奋的小脸儿涨得通红,一个劲儿的在感谢田老师。
牛珍珠离得老远就看上这条裙子了,这会一看台子上啥也不剩了,就一个箭步冲了过去,硬是跟小孩同一时间碰到了裙子,然后一个使劲,从小姑娘手里夺了下来。
小姑娘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手里的裙子就没了影儿,等反应过来,牛珍珠已经兴高采烈地往自己的挎篮儿里塞了。
小姑娘的眼睛里一下就蓄满了委屈的泪水。
牛珍珠还意由未尽地冲着老田头打听还有没有,她家可是有两个闺女。
“珍珠,快把衣服还回去。”老田头压着火气道:
“这是分给山妞的。”
牛珍珠可不管这个,“这衣服既然都是发给大家的,谁拿不一样?”
“你就是拿回去你家的胖丫头也穿不上,快还给山妞。”老田头提高了声音:“这回的衣服都是小孩子们穿的,你家胖丫都是大姑娘了,还回来罢。”
“你管不着,我拿回去给大丫穿!”牛珍珠回答得异常干脆。
周围就有人笑了:“你大丫都怀着孩子要当娘了,还穿什么穿。”
“我就是要拿给大丫的孩子穿,要你个孙二嘴儿多话!”牛珍珠嘴上也不放松。
柱子跟铁蛋儿这会儿正好路过,看见隔壁的小山妞在这边儿站着默默掉眼泪,就站边儿上听了两句。
等听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儿,柱子也没吭声,而是直接从牛珍珠那里把小红花儿裙儿给夺了过来,铁蛋儿顺势就拉着山妞的手,左手抓了裙子,两个小孩子儿飞快的跑开了。
山妞一边儿跑,一边儿还不好意思地望着田老师,田老头冲她摆手,她就放心地跟着铁蛋跑没影儿了。
柱子也跟着走了。
牛珍珠愣在当场,看着到手的裙儿就这么没了,突然就对着脾气温和的老田头爆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