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当我听到撞击声回过头时,见到刚才那辆险些让我丧命的红色小轿车,和另一辆黑色轿车相撞。传达室的值班保安报了警,警车很快呼啸而至。
小宝方才被我用力推出,狠狠的摔在地上,疼得哇哇大哭。幸亏只是膝盖撞得瘀青,没有大碍。他哭喊着向我扑来,我将他紧紧地搂在怀里,全身糠筛般战栗不止,泪如雨下。如果我命丧车下,小宝的未来在哪里?留下他孤零零的在这个世上,我有何面目去见九泉之下的父母?
伤员被紧急抬走,现场被清理干净后,我还看到一大片汽油泄漏的痕渍和几小摊血迹,一道清晰的刹车印由南向北延伸。在路边一棵树下,还有一堆碎裂的玻璃碴。
然而最让我震惊的不是车祸的发生,而是车上的人。那个想要开车撞死我的人,是范萱。另一辆黑色轿车的驾驶人是黄静阿姨,副驾驶座上还坐着苗宁。那辆黑色轿车是阿珩的车子。
听说两辆车是迎头相撞,范萱当场死亡,黄静阿姨和苗宁被送往医院抢救。
车祸导致黄静阿姨体内大出血并快速死亡,她在弥留之际,唯一的愿望竟是见我和小宝一面。我在急救室见到黄静阿姨时,她躺在病床上,身边的仪器只有一条脉搏线有轻微波动。我看着她那和被单几乎一样惨白的面颊,感到了椎心的惨痛。为什么悲剧一再重演?我曾经在急救室里目睹妈妈死亡的惨状,那是我此生永远抹不去的伤痛。而这一回,我面对阿珩的妈妈,再一次体会到生离者,两相无力挽留,目送斯人远走的哀痛。
“葶葶……”黄静阿姨用极度微弱的声音唤我。她挣扎着想要抬起手来,却无力的垂下,失去了生命神采的混浊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的身后。
我知道她在看小宝,便将小宝拉到我跟前。
小宝缩在我身旁,这种环境让他感到害怕,我安抚他说别怕,阿姨想要看看你。
黄静阿姨蠕动着嘴唇,费力的想说什么。我俯下身,眼里涌出的泪水滴落在床单上
“跟我……说实话……”她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小宝……是不是……我的……孙子……”
我抽了口气,痛苦的闭上眼睛,泪珠又从眼角溢出来。“是……”我抽噎着,我无法再对一个生命已走到尽头的人隐瞒真相,那样太过残忍。
黄静阿姨的眼里浮现出一抹亮色,“让他……喊我一声……”
我啜泣着去搂抱小宝,轻声说:“小宝,叫奶奶。”
“奶奶——”小宝听话的喊了一声。平常遇到一些老人,小宝都是称呼对方为“爷爷”“奶奶”,这样的称呼对孩子来说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有两粒泪珠,慢慢的从黄静阿姨的眼角沁出来,慢慢的沿着眼角往枕上滴落。“是我错了,对不起……”,这是黄静阿姨留给我,也是留给人间的最后一句话语。
阿珩从英国赶回来时,只见到黄静阿姨冰冻的遗体。他在母亲的遗体前凝眸注视,屏息而立。他无法呼吸,也无法说话,直到殡仪馆的工作人员要将遗体运走了,他才瞪大眼睛,发狂般的、撕裂似的大吼了一声:“妈——”我能体会到他那彻骨彻心的痛楚,一如当年妈妈去世时,我彻入心肺的疼痛。
他痛苦的弯下身子,扑倒在黄静阿姨的身上,又发出一串深深沉沉的啜泣呼号:“妈、妈、妈——”
我很想上前抱住阿珩,给他温暖和安慰。可是,周围都是汪家的人。还有冯诗菡,她一直陪在阿珩身边,陪着他落泪,将手搭在他的肩上温柔安抚。我只是个见不得光的情人,在公开场合,只有冯诗菡才有资格,才能够名正言顺的常伴他身侧。
在殡仪馆的那几天,我甚至没能和阿珩说上一句话,只能远远的、默默地看着他,悲伤着他的悲伤,痛苦着他的痛苦。
苗宁一直在昏迷中,连医生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能够醒来。我一直不明白那场让天地变色的车祸是怎么发生的,又为什么会发生。当事人两个死亡,一个昏迷。范萱为什么要开车撞我?她明明是要撞我的,为什么却撞上了黄静阿姨的车子?黄静阿姨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那里,苗宁又为什么会和她在一起?这无数的谜团,也许只有等到苗宁醒来才能解开了,可万一苗宁再也醒不来,又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