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时时在变,事事在变。
阿珩不愿让我知道这些事情,我也不敢问。但有一天晚上他那再也压抑不住怒气的声音大得差点把小宝吵醒,我不能继续装聋作哑了。
“什么事这么生气?”我柔声问。
“还能有什么事”,他苦笑,“我觉得自己现在成了货物,供人等价交换。不过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屈服的。”他语声稍顿,又用紧张而担忧的语气问我,“我暂时不去英国了,我们马上结婚,先到别的城市去,再申请你和小宝出国,你同意吗?”
我的心漏掉了几拍,定了定神,提醒他,“我还没有毕业。”
“不用等毕业了,我养得起你,再说我也舍不得你毕业后去当高级护士,做那样的脏活累活”,他严肃而认真地说。
“我不要让你养”,我同样严肃认真地告诉他,我不要成为他的附属品,我要自立自强,“你也不能半途而废,这么多年都熬过来了,还在乎那一年半吗?等你拿到博士学位,将来也更有自立门户的资本。”
其实最主要的,是我不想让他为难,不愿令他背负上沉重的十字架。那毕竟是他的父亲,他的家。如果他为了我而抛下一切,导致整个集团崩溃,他一定会内疚、自责。我只能寄希望于,寻找到更为妥善的解决方法。甚至有一天,汪守成也会像黄静阿姨一样,善心大发成全我们。
阿珩无奈的吻了吻我,怅惘叹气。
后来我常常想起那天我们的对话,我痛心疾首的后悔过,后悔没有不顾一切的嫁给他,和他一起远走高飞。如果我们一起出国,一家三口便可真正团聚,小宝也能够在国外接受良好的教育。但是那时候,我涉世太浅,对于人心的险恶程度也没有清醒的估计。如果我能够自私一点,多为自己考虑一点,我和阿珩的命运轨迹也不至于发生日后那般天翻地覆的改变。
周日的时候,叶妮雅到家里来,与我合练《天鹅之死》。《天鹅之死》由俄国舞蹈编导米哈伊·福金在1905年为古典芭蕾的杰出代表巴甫洛娃创作。音乐选用了法国作曲家圣桑(1835-1921年)《动物狂欢节》组曲中的第十三曲,即由大提琴与钢琴演奏的《天鹅》。
这次叶妮雅的舞段是纯粹的钢琴伴奏,琴谱对于我来说并不难。我周六苦练了一整天,小宝全权交给阿珩负责。周日上午继续练琴,下午叶妮雅便来了。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她踮起脚尖跳芭蕾舞,之前她的几次演出,我都因为各种原因错过了。
叶妮雅气质优雅,舞姿优美,富有古典韵味,天鹅角色非常适合她,表演细
腻,令人印象深刻。连阿珩这样的外行都为她的舞姿所着迷,夸她用修长纤细的肢体,将忧伤哀婉的白天鹅诠释得那样完美。小宝也拍着手说叶姐姐跳舞好好看。
可是,“天鹅之死”,这样伤感的舞蹈和钢琴旋律,让我没来由的心情沉重,
那份悲伤的情绪沉甸甸的压着我,让我透不过气来。
阿珩带小宝出去玩的时候,我终是忍不住询问叶妮雅,为何要选择如此悲情的舞蹈。
“先给你讲讲我的故事吧”,叶妮雅举手轻理鬓边的散发,动作一如既往的优雅,“我从小父母离异,寄养在外公家,16岁之前,我的日子过得还不错,那时候外公的身体还好,是当家人,有他疼爱我,保护我。可后来外公病倒了,改为大舅舅当家,我那个十恶不赦的大表哥殷振扬开始不断的骚扰我。我避之犹恐不及,可是,我一个弱女子,又有什么能力反抗。在我17岁生日的那天晚上,殷振扬借着醉意强暴了我,那是**啊,可我的大舅妈知道后,反倒一口咬定是我勾引表哥,还说如果我敢把这件事情告诉外公和大舅舅,她就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勾引表哥,是个可耻的狐狸精。”
叶妮雅闭上眼睛,惨惨的笑了,“有了大舅妈的撑腰,殷振扬更是有恃无恐,我成了他的性奴,他不管心情好坏,都可以随时在我身上泄欲,变着法子折磨我。我哭泣、哀求过殷振扬,求他放过我,可换来的只是他变本加厉的摧残。我堕过好几次胎,医生说由于反复吸刮宫腔,造成子宫内膜损伤,以后恐怕很难生育了。”
我大为惊愕,如此说来,上回在医院见到叶妮雅做人流,那孩子不是许铮亮的,而是殷振扬的了,“那许铮亮呢,你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