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氏便问:“明天你往顾塘那边去不去?”
范氏道:“自然过去。阿好已经请了我几次。再不去,怕要杀上门来强拉人了。”见强氏面露疑惑,显是十分不解。范氏忙笑道:“嫂子也知道顾塘这会子情景,虽还没到寿辰正日,天南海北的贺客盈门不说,只怕京里几位亲王老相家里这等大事,人头场面也未必有过这般显贵煊赫。外头的官客还好些,有黄、林几位在,小辈的举人也多。堂客那边,太夫人之外,只有保毅夫人一系,论起来原也是客。凡事劳动她们,这叫阿好怎么好意思?说不得,我必定要去帮忙做这个苦力。”
强氏一边听,一边点头:她为嫁女操碎了心,与章家结亲,事情原本突然,婚期催赶又急,然而到底少不得尽力查看,凡所结交往来之家,或直言询问、或旁敲侧击,对章家上下人口、亲眷故旧各种情形了解了少说十之七八,总归成一盘账存在肚里,自然知道这延陵顾塘一脉嫡系因文昭公一句话专注治学,并不出仕。虽几代都与世家大姓结亲,子媳多有出于高门,但眼下章家除吴太君为文华公正妻得赠超品的国夫人,女眷中罕有外命妇职官封诰者。若在平时,倒也无碍;然而依此刻顾塘宾至客来满座高朋,就未免捉襟见肘,人手不敷了。且便是章太夫人帮忙支应,到底出嫁的女儿并非章姓。纵然拜寿之人不在这上头留心,也绝没有他自家先不以为意的道理——这强氏原是极聪明强干之人,又素来当家做主,范氏两三句话点破关节,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只是也感叹自家小姑重情义,和洪氏交好,浑不输给同胞骨血至亲。又想到女儿舒雯虽一向细心沉稳,前几年备嫁侯府,也认真学过大人家的处事,只是到底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大场面,夫家的情形也与京城那些公侯府第十分不同,唯恐一时就有预想处置不周的地方。心思及此,强氏就又急切起来,问范氏:“你明日就过去,顾塘那边这几天客就这么多?章家这次做寿,到底是怎么章程,排设几天的筵宴戏酒?你再跟我说说,我心里也好有个数。如今都是至亲,那边有可帮忙的,没的我只管在家里闲坐。”
范氏笑道:“嫂子也过去,那可再没更好的了。阿好必定也欢喜,承你的情。”于是仔细告诉章家这一次寿辰的安排:原来因到贺者众多,恐筵宴排设不开,章霈早同章霂章霑章望章魁章轸及章由等商议,议定于九月二十二日起至二十九日止,顾塘大开筵席,东府中单请官客,西府中单请堂客,花园中收拾出春荫堂、萱安阁等几处大地方来作退居。九月二十二日请皇亲公侯、诸官长及诰命等。九月二十三日是学生故旧及堂客。九月二十四日是远近亲友及堂客。九月二十五日是章太夫人、黄幸的家宴。九月二十六日是林海的家宴。九月二十七日是章霈、章霂、章霑共凑的家宴。九月二十八日是章府中合族长幼大小共凑的家宴。九月二十九日是尹纯盛保王天郭等家下管事人等共凑一日。
强氏听了,一边心下盘算,一边说:“今日十七。依着京中惯例,礼单拜帖比寿宴正日提前三五天,果然这两日正该忙的时候。再有一个高低上下的次序,各家子彼此默契,咱们明天过去倒是正好。”于是和范氏将两家的寿礼再比照核对一遍,取了拜帖和单子一起命得力的管事媳妇立时送往章家。姑嫂两个又约定次日如何过去,何时起身。如此种种,也不赘述。
第二日,强氏和范氏坐了车到顾塘。洪氏带着范舒雯接出大厅,将她两人接了进来。强氏一眼见女儿衣饰华丽,容光焕发,心下十分欢喜,也只忍着先同洪氏叙话温寒。洪氏如何不知她心思,笑道:“家里事情多,要有什么不周到,还请包涵。”转头向范舒雯道:“今天你只替我招呼亲家奶奶。”
一语未毕,便有石榴来传话,请洪氏往澄晖堂。洪氏笑道:“看,可不是正应了我的话?”就问石榴吴太君处何事、可有他客。石榴答说就是洪氏母亲冯氏在跟前,以及吴太君一并请了章太夫人与黄幸之妻王夫人。强氏就道:“一家长辈,难得机会,正当拜见。”娘女四人遂一起往澄晖堂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短章……后文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