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党校回来,曾毅一直在琢磨这件事,在京城医院能做的事情很少,一个“以老带新”的方案,执行起来都是千难万难,要不是周耀明的儿子吃了教训,这件事很可能还不能如此顺利,再大一点的事情,曾毅连建议权都没有了,除非曾毅自己能做到京城医院的院长,在医院里,厅级干部一走廊,处级干部一礼堂,曾毅想要做到院长,还不知道哪年哪月了。
而下去干的话,以曾毅现在的正处级别,至少可以做个开发区的一把手,或者是县里的一、二把手,那都是具有拍板决策权的实权位置,可以利用手里的权力做很多事情。
曾毅今天很想直接就答应了董老,但考虑到方南国这面不好交代,所以才说自己需要思考一下。
想了一下午,曾毅也没想好怎么对方南国开口,下了班之后,稀里糊涂地回到了山上。
进门之后,就看翟老坐在那张老躺椅里,闭着眼不停地摇动。屋里没有一个人,就连寸步不离的张杰雄也不在,这种安静的气氛,让曾毅有些不适应,平时翟老可是很喜欢热闹的,这个时候应该在逗小谦高才对。
难道是今天去参加老人家的寿礼不太顺利?
曾毅想到这里,就轻手轻脚,准备朝里面自己的房间走去,免得打扰了翟老。
“小曾回来了?”翟老眼睛也没睁开,依旧躺在椅子里摇动着。
曾毅只好站住,道:“老爷子,我回来了!”
翟老抬手拍了拍椅子的扶手,没有开口说话,但意思很明白,是让曾毅在旁边坐下,他有话要讲。
曾毅觉得翟老今天有点不对劲,只是也从翟老的脸上看不出有任何异常,就走过去坐在了一旁的沙发上,等着翟老开口。
“最近这段时间,你要注意一下,下了班就直接回来,不要去参加那些不必要的应酬,不要跟不必要的人接触,要低调!”翟老突然睁开了眼睛,直直看着曾毅,道:“我说的话,你明白吗?”
曾毅一时有些发愣,住进翟宅这么久了,还是头一次看翟老用如此严肃的语气讲话呢,那眼神和口气,完全就是一位统帅在下达命令,令人不敢抗拒。曾毅的头皮顿时一紧,心道不会是自己暗中搞孙友胜的事情被翟老知道了吧,翟老这是在警告自己?
“翟老,出什么事情了?”曾毅小心问到,他觉得应该不会是孙友胜的事,自己暗中搞孙友胜是没错,但丑事毕竟是孙友胜先做的。
翟老拿起手边的茶杯饮了一大口,然后叹息一声,靠在了椅背里,道:“今天老人家没有办寿宴,你是个聪明人,应该明白!”
曾毅大吃了一惊,老人家的寿礼已经筹办很久了,怎么会突然之间就取消呢,这不符合常理。就算取消,翟老也应该事先得到消息才对,今天一大早翟老就赶了过去,兴致很高,这说明翟老是一点消息都没有,这很不正常。
低头一看,曾毅就看到了早上张杰雄搬出去的那个坛子了,此时就放在躺椅的后面,这可是翟老为老人家准备的寿礼,是老人家最喜欢吃的东西,看来不光没办寿宴,连寿礼都没收。
曾毅可是很清楚翟老和老人家的关系,这两位老爷子一直以来都是同进共退的,老人家自从卸任之后,从没有参加过任何人的喜宴,但翟浩辉结婚的时候,老人家不请自来,还带了很多的老同志,老人家和翟老的交情之深,由此可见一斑。
就算老人家不办寿宴了,但也应该收下翟老的礼物,如今礼物都没收,说明问题很严重。
曾毅稍作思考,想到了两个可能:第一,老人家的身体出了很大的问题,无法举办这个寿宴,老人家岁数大了,最大的可能就是如此了;第二,老人家的身体没有任何的问题,只是发出一种烟雾弹,从而观察各方的表现和动作。全文字无广告
曾毅不能确定究竟是哪种可能,但明白了翟老让自己低调的原因,在这种节骨眼上,别说是自己了,比自己厉害无数倍的人,也都要保持低调了,小心方能使得万年船。
“老爷子,有件事我想征求一下您的意见!”曾毅看着翟老。
翟老微微颔首,淡淡道:“你说吧!”今天老人家没能举办寿宴,这让翟老的情绪有些不高。
“今天我碰到了中央党校的经济学大师董老。在党校学习期间,我有一篇关于民营经济调研的论文被董老看中了,他建议我去东江搞一搞民营经济的试点工作,我还没有正式答复董老,现在拿不定主意。”曾毅就说到。
“是董老亲口对你讲的?”翟老问到。
曾毅就从公文包里掏出那篇论文,递了过去,道:“这是我的那篇论文,今天董老还给我了,上面有很多经济人士的圈注,任副总理还做了批示。”
翟老稍稍来了点兴致,接过曾毅的论文看了起来,十分钟不到翟老就看完了,他对经济工作不是很有研究,但也觉得曾毅这篇论文写得很有道理,想了片刻,他放下论文,道:“既然如此,你就去试试吧!”
“我要是到下面去了,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老爷子的身体!”曾毅说着,“每次浩辉打电话的时候,叮嘱的也都是这一件事。”
翟老呵呵一笑,道:“你们能有这份孝心,我就很满足了。这将来,毕竟是属于你们年轻人的,尽管放心去干吧,我这把老骨头,相信还是能为你们再遮风挡雨个好几年的!”
曾毅鼻头一酸,有些情绪起伏,翟老没有因为身体健康的需要,就把自己留在京城,甚至还在话里隐含地表了态:你到下面尽管放手去干,就是捅出天大的篓子,也不要怕,我这把老骨头会为你撑腰的。
这让一直是形单影孤,单打独斗的曾毅,心里有些感动,在翟宅住了这么久,他和翟老一番相处下来,已经有了一种亲人才有的亲情,曾毅说自己下去最放心不下的是翟老的身体,那也是由衷之言。在整个京城里,让曾毅真正牵挂的人并不多,翟老是排在第一位的。
“老爷子……”曾毅有些冲动,他准备说自己不下东江去了,道:“我看这次就……”
翟老此时一抬手,打断了曾毅的话,道:“记住,下去之后一定要行得正、走得直,要挺起胸膛为老百姓做几件大实事、大好事!你做得好,我这个老骨头为你请功;做的不好,就别怪我到时候不客气!”
曾毅的话就讲不出来了,他知道翟老的脾气,翟老既然定了,自己再讲,就显得矫情了,他道:“老爷子放心,我不管到了哪里,都不会给您丢脸的!”
“你人也不小了,遇事不能再冲动了!”翟老又交代了一句,然后就重新躺回椅子里,闭眼养神去了。
曾毅就知道自己搞孙友胜的事情,老爷子多半是知道了,只是一直装作糊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孙友胜受伤,翟家自然不能置之不理,张杰雄一番调查之后,就向老爷子做了汇报。那两个光头的反侦察能力超强,张杰雄什么实在的把柄都没抓住,但老爷子是个明眼人,一生经历无数风浪,自然一眼就看出这里面肯定是有人在故意设计的,他猜了一圈,就猜到多半是曾毅干的,只是懒得来管这件事了。
如果真要管,以老爷子的刚烈脾气,肯定还要先把做出丑事的孙友胜收拾一番,整个翟家的子弟里,还从没人敢干出这种丢人败兴的事。所以老爷子一想,干脆就不管了,既不袒护孙友胜,也不追究曾毅了,自己就做个专心带曾孙的普通老头吧,对于这些狗屁倒灶、鸡毛蒜皮的事情,自己能不插手就不插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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