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珺极少有如此凝重的神色,她看一眼仍在气中的啸衡,轻轻握一握他的手以示安慰,也对薇认真道:“也许方才啸衡的话有些直白,可他却真真是为女领主着想。女领主愿心里话同我们讲,我们也愿意和女领主言说一二。不瞒领主,我们正是从鬼界而来的人,但鬼界并非鬼族……想来您口中的鬼王,副主,应是由鬼魂而变,不过是意志力比寻常鬼魂更高一等,故此得以修得如此无上功力。还请女领主仔细一想,能从鬼界处摆脱开的鬼魂,可是能和寻常鬼魂相提并论的?女领主当真以为凭你们就能挣脱开他们的约束?只怕有些失心妄想,不切实际罢。到时候去多少人,最后死的便会是多少。”
薇忽然脸硬如铁,淡哼一声,冷冷道:“我还疑惑你们二人为何要苦苦劝我不得与鬼魅反抗,眼下终是算是明了了,原来你们亦是同鬼魅为伍之人!”
啸衡气恼到极点,起身欲走,挽珺忙拉住他,转过身对薇急道:“女领主,你真的是误会了。固然我们是从鬼界走出的人,却与那鬼族毫无半分关系!你说我们与他们为伍,可我们连你口中的鬼王副主都大觉陌生,如何有这种可能?!”
“在我眼里,但凡和鬼沾染上半分的,无一例外,通通为敌!”薇别过头,冷然道,“在我尚未改主意之前,你们走罢。我这孤陋寡居之地,更无幸配三位!”
“女领主好自珍重,你是否当真希望攻鬼族亦与我等无关,只是好事做惯,白白提醒一句罢了。”啸衡紧握挽珺一双素手,吩咐北戈道,“这儿不是我们该待的地方,我们走。”
不等挽珺北戈多言半句,啸衡已把她二人带出这间简陋的小屋。这般荒凉,实在让人感到不解,那个叫薇的女领主,何必偏偏要选择如此地方?
正待开口,挽珺忽然意识……方才说话时,北戈还在身边。方才那些话,北戈……都听到了?她惊讶的眸子恰好对上北戈一脸的微笑,仿佛能洞穿她的心,北戈道:“珺姐姐,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嘛……如果你们不愿意讲,我愿意永远都不知道。”她又迅速想了想,然后含笑道,“我不信旁人说的任何话。”
挽珺不觉有些心生感动,执了她的手,温声道:“你都如此说了,我还有何理由不与你讲呢?我与啸衡的确是从鬼界走出来的,但我们绝不是人们想象中的厉鬼。”
北戈笑道:“就算姐姐不说,我自然也清楚你们不会是厉鬼。哪里会有如此好心又漂亮的厉鬼呢?”
挽珺笑了笑,又道:“从前我不愿把这些告诉你,不全是为了提防你,更是担心有朝一日你若知道这些,是否会心生芥蒂,从此再不肯真心相待。不过看眼下情形,可见是我太多多心……”说着,面上多了曾忧愁,“你不知,我们二人虽表面瞧着喜盈盈,实则却日日夜夜提心吊胆,只怕哪天睁开眼睛,发觉自己又回到鬼界那种阴暗之地。”
北戈同她相持而笑,柔情目光似流水般划过啸衡平淡的脸,“珺姐姐,你怎会这样想?就算你们真是会吃人的厉鬼,你们待我这般的好,我也会一样以此刻的心态去对你们。珺姐姐,啸衡哥哥,我想你们能答应我一样事。”
挽珺自然点头,啸衡亦默认,北戈按捺住心底狂喜,缓缓道:“我想你们能答应我,无论将来遇到了什么事,都告诉我好不好?千万不要因为我还小,所以就不愿同我说……”
挽珺深深颌首,经此一来,北戈同他们的关系更进一层。无心行走在荒郊中,听着枯枝被踩在脚下发出“碎碎”的声响。不得不赞,若此地不是这般枯荒,也许着实是个适宜世人久居的好地方。
北戈走在挽珺右侧,小小的脑袋时不时朝啸衡张望看去。他总是淡淡的神情,偶尔表现的温情也仅属于挽珺一个女子。她轻轻浅笑了番,旋即想出个话题:“我们还要去哪儿呢?小时我听人家说西州好玩,不如我们一起到那儿去吧?!”
她乌亮亮的眼睛写满了期待,本想着啸衡会毫不拒绝的就答应下,不曾想他却言道:“我不想去……挽珺,其实方才那个女领主有一句话打动了我,与其我们二人这般四处飘泊,还不如专心留在一处,好好修炼自身。指不定有朝一日,即便鬼王派人来抓我们,那时我们功夫了得,他们自然无奈。”
这话自然是对挽珺所讲,他拒绝北戈原本已令她徒增伤感,如今又听他语中说“我们二人”,其中所指铁定不会是她北戈,足见自己在他心中并无任何分量。
挽珺笑容很美,她盈盈瞧着啸衡,颇有深思,“鬼王的力量且是咱们一日两日勤加修炼就能打赢的?”又勾起粉唇,“只要和你在一起,去哪里都无所谓。你若喜欢游走于人间,我便陪你游走人间。你若喜欢定局在某一地方,我便陪你定局,所以你自己做主就好。”
啸衡轻轻抱住她,柔声道:“真好,我何尝不是同你一个想法?既然要定居,咱们就应选个都喜欢的地方,你有主意么?”
挽珺稍加思索,婉声道:“旁的地方都陌生得紧,我并不喜。啸衡,你可还记得咱们上次偷偷跑到人间居住之地?我觉得那儿甚好,有山有水,还可以吃到新鲜果子,看满山遍野的桃花……”她微微脸红,提及桃花,不由忆起那一日,她头带啸衡亲手所插的花朵,拥抱着他,吻中满含真挚与少女的羞涩。不知不觉,他已经走她身后,鼻间发出的呼吸麻得她心都酥了。她闭眸静静体会爱情的甜美,却疏落身边垂首的北戈。
不知过了多久,北戈着实难忍,如成人般轻咳一声,故作欢快道:“好啦好啦,啸衡哥哥,我特期待珺姐姐口中说的那地儿呢,咱们赶紧走罢。”
第一次,妒忌的滋味在心中蔓延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