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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他带着整个军区最好的成绩晋升为军长那一刻起,从他拥有强大到令人闻风丧胆的能力之时起,从白敬先选定他做接-班人,决定将白奕西保护在遥远的加州那一刻起,他就再也没有选择的资格。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夹缝中求生存,在一切不可能中寻找一点点可能性。
易小楼的出现曾经给过他希望,可后来希望也变成失望,失望变成绝望,绝望变成疯狂,他自己都看不清自己的心。
这样的他似乎根本不配拥有易小楼,可他却不舍得放手,只想把她困在身边永远占有。
或许他是自私的吧,他如此想着,忍痛强逼自己入眠。
*
唐逸来接易小楼时果然是早八点,没有早一分,也没有晚一分,易小楼装扮的很随意,与平常没什么两样。
唐逸把她拉上房车推到化妆间,两名造型师开始在她身上不停忙活,四十五分钟后把她从化妆间推出来,带到唐逸面前。
唐逸将她打量了一遍,眸中流露出明显的惊喜之色,上前揽着她的肩膀轻轻一抱,“我就说我们家小楼最漂亮了。”
易小楼撇撇嘴,被他恶心到不行。她什么时候成他们家小楼了。
唐逸见她那副表情,闪身让开让她站在镜子面前,易小楼自己也被惊呆了。
一身白色丝绒长裙,复古的旗袍样式,肩头配纯白色貂绒坎肩儿,头发被妆点成漂亮的高髻,盘起的部分被烫成小发卷,每个发卷中都缀着一颗光泽温润的珍珠。
这样的她自己,十分怪异,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看上去与母亲墓碑上的照片愈发相像了。
从前她总觉得自己年纪轻,不及母亲气质优雅风韵无限,而如今这身装扮之下,竟与母亲如出一辙,她有些手足无措。
唐逸上前抬手往她脑门上一弹,“认不出自己了吧?”
易小楼往后退一步,抬手摸了摸额头,抱怨道,“你这么用力做什么,好疼哦。”
唐逸就笑着揉揉她额前的几丝碎发,目光中都是关爱,她特别想问问他,为什么对她这么好,万里迢迢从多伦多赶回来,只为陪她一同参加白东风的订婚礼,只为不让她一人孤独痛苦。
这样的关怀,那么亲切备至,却又让人觉得忐忑。
唐逸见她目光怪异,笑着拍拍她的肩膀,“别用那种目光看我,我好歹也算得上英俊潇洒了,你这样的眼神会让我觉得自己是只猴子。”
易小楼笑了,乖巧的坐在他身边看房车一路往办订婚宴的酒店而去。
中途她们换了跑车,到酒店门口时已经有许多道贺的人陆陆续续来了,这样一场盛大到极致的订婚宴,自然是恢弘无比的。
白东风脸色仍旧苍白,在酒店门口迎宾,每每有人来他总要伸出右手与众人紧紧相握,他昨晚被子弹打中右后肩,此时如果动作稍大扯裂了伤口,恐怕不妙。
易小楼下车时心揪的紧紧的,目光再也不能从他手上移开,可是她却不能帮他什么,只能看他忍着剧痛与众人握手,装作无事的与宾客们谈笑风生。
眼睛有些涩涩的,目光穿过人潮锁定在白东风身上,她记得他爱穿白色西装,就像他那个人一样,洁癖的令人发指。
可今天他却穿了深蓝色,蓝的发黑,透出无比威严而冷漠的气息,竟有些不像是订婚的。
她明白,他是怕不小心扯裂了伤口被众人发现,所以选了深色西装,以此来掩人耳目。唐逸见易小楼走神,走到她左边拉过她的手绕在自己臂弯,“别失魂落魄的,学学白东风,看人家笑的多灿烂!”
易小楼猛然回神,眨眨眼挽着唐逸的臂弯,远远望着酒店门口的白东风。
阳光从静谧的大理石路上射过来,正正落在他脸上,他虽脸色苍白唇角却带着浅笑,与道贺的人点头致意握手道谢,仿佛对订婚这件事很是满意,仿佛,对订婚对象,也很是满意。
易小楼心中一痛,脸上的表情一瞬间悲伤而凝重,步子僵在原地,再也迈不开来。
唐逸伸手揽住她的肩膀,温暖沉重如山,从肩头缓缓渗入心田,压的她喘不过气。
“我不想去了,咱们走吧。”她低下头来,生怕被任何人看穿了心事。
唐逸低声笑着,握紧她的手,“傻丫头,别怕,有我陪着你呢。”
许是他这一声鼓励了她,许是她仍旧心有不甘,亦许是,她还是想争取最后一丝最后形势的机会。
长舒一口气,双手拉住唐逸的手臂,他随着他的步子一级一级上了酒店门前的台阶。
直到台阶尽头,唐逸停下来,站在白东风面前,口中说着恭喜的话,与他重重的握手。
易小楼忙把他的手拉了回来,低声提醒他,“唐逸你轻点儿,他受伤了。”
“我当然知道他受伤了!”在易小楼没来得及看白东风表情的这一瞬间,唐逸始终勾唇端看白东风反应,将他一个轻微皱眉的动作尽收眼底。
冷冷一笑,他拉着易小楼的手要往酒店里走,旋转门却打开了,一身漂亮雪色礼服的楚怡文和楚远山、白敬先、魏念卿一道从旋转门内走了出来。
易小楼自然没错过端看楚怡文的机会,她漂亮,妩媚,优雅大方,高贵如同女神。或许在众人眼中,这样的女人与白东风才是绝配吧。
她甚至能明显觉察到自她背后而来越过他们投在白东风与楚怡文身上的,那些宾客们艳羡的目光。
他们在艳羡什么呢,艳羡天下竟然有这样一对完美的璧人?
易小楼肩膀一抖,心中像生生吞下了黄连一样的苦涩,而脸上却还要像来道贺的宾客一样,带着祝福的笑容。
魏念卿的目光在径自发愣的易小楼身上停留了一瞬间,在她回过神时客气而温柔的对她点头微笑,并与她身旁的唐逸拥抱,之后便去招待别的客人了。
易小楼这才忽然想起唐逸江州的电话号码就是魏念卿给她的,诧异的拉着唐逸的手,她低声问,“你怎么认识白东风母亲的?”
“你不知道吗?魏念卿小姐是德国首屈一指的设计师,许多世界名流的衣服都是她亲手设计的。”
是这样吗?以前白东风从来就不曾对她提起过。大学四年,她对他的家庭,对他的背景,甚至对他的兴趣爱好都一无所知。
有时候她甚至都怀疑,那个男人是不是确实在她生命里停留过四年,为什么那四年她对他一点都不了解呢,就算是现在,她也丝毫未能多了解他一分一毫。
他始终像个重重包裹的谜团一样,她剥开一层里面还有一层,永远都看不到他的真心,也永远猜不到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宴席上,她与唐逸坐在一起,目光却始终没从白东风身上移开过,眼睁睁的看着他与楚怡文并肩携手而行,对每一个来贺他们订婚之喜的人敬酒。
没有人知道他身上有伤,没有人会为他心疼,易小楼紧皱着眉头,喉头拥堵的难受,不是恨他的吗?可是为什么受伤的是他,心痛的却是她呢?
他笑的那么温润那么谦虚,与他的未婚妻紧紧相扣的手那么叫人羡慕,似乎身上的伤根本不存在一样,可是为什么,她的心却因为他一个简单的动作,一个轻微的微笑,就痛的搜筋刮骨一样呢。
易小楼垂下眸来,屏住呼吸不再让自己的目光追随那两人,不知道过了多久,唐逸拉了拉她的手,她一抬头,见楚怡文和白东风已经站在她面前了。
她手足无措的站起身来,在万千目光中静静与白东风对视。
曾经她那么深深的渴望着会成为他的新娘,她幻想着自己一身白纱从红毯的另一端缓缓走来,而他会是她最温柔体贴的丈夫,他会用最雀跃的步伐迎接她,会开心的把她抱起来,会亲吻她,会抱着她旋转,向全世界宣布他只爱她。
而每当笑中带泪的醒来,却发现不过是一场美梦罢了,梦醒之后,一切成空。
从走进大学校门的第一年到毕业后四年,他们之间,加起来是刻骨铭心的八年,而这一切都仿佛是命中注定的,八年之后,深爱着他的她,曾经为他撕心裂肺痛过的她,仍旧一无所有。
易小楼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跟白东风说些什么,她怕自己一开口就忍不住哽咽,怕一开口就会痛的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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