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枚石埠,刻成铜钱正反模样,抛掷了六次,“显示出来的卦象,往往和事实有着惊人的巧合,所以《易经》常被用来算命挣钱。”
“沐浴、斋戒、燃香,都是为了静心。”逆亦目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
“不错,正是‘心诚则灵’!”江辰抚掌笑道,“心*犹如一汪清澈的碧水,流向另一个外部天地。用心扔掷出来的铜钱结果,正是水流过的痕迹。从水痕中,便能透视外在天地的变化。”
“所以扔掷铜钱看似偶然,其实是心灵天地的驱动所致,同时与外在的另一个天地契合。铜钱正反的结果——卦爻,恰恰成为了双方的交点!”逆亦霍然站起,不住来回走动。
“所以看似偶然,实则必然。两个独立的天地各自运行,交点但是我们口中的‘巧合’。这些巧合,又往往被说成是吉兆、凶兆。战国时,晋国的君主晋景公得了病,秦国派了一个叫做医缓的神医,去替他医治。在神医还没有到达前,晋景公忽然做了个怪梦:梦中有两个长得稀奇古怪的小人,一个说‘坏了坏了,神医要来抓我们啦,怎么办呢?’另一个答道‘在心的下面、膈的上面,有个叫膏肓的地方。只要躲到那里面,神医也拿我们没办法!’后来,医缓到了晋国会诊,对晋景公无奈地说‘病入膏肓,无药可救了。’晋景公的这个梦,其实就是与病情产生的神秘交点。”
“所以梦,也是心灵的水流痕迹啊。”逆亦神采奕奕,在空中虚画了一连串卦爻,突然盘膝坐下,陷入了不语不动的沉思。
过了几天,逆亦依然保持着入定的姿势,周遭清气蔚然起伏,不时凝结出一滴滴晶莹的液珠,悬浮在半空,片刻后又化做云烟蒸腾。
江辰看他一时半会醒不的,就不再干等,尝试先结出魔胎,功成时再向他细述也是一样。
一腿微曲独立,一腿向左凌空挑起,脚尖偏内,斜斜向上。按照月魂的指示,江辰摆出了一个跳舞的姿势,双臂犹如弱柳,飞扬成曼妙的弧线。
“张口!”望舒沉声道,一粒类似黄豆的东西跳进江辰的嘴巴,遇唾即溶。
“这是什么?好象有点眼熟嘛。”江辰咂吧一下嘴,回味它的怪涩滋味。
“它叫做源心。还记得你刚进灵音派禁地掉入水潭的情景吗?”
江辰这才回想起,刚进禁地的情景,随意一抓的收获:“难道源心是什么宝贝?我的运气好得太离谱了吧?”
“源心不是什么宝贝,只能称做‘异物’。它能与你的神识共鸣,将你带入任何种族生命的本源,昭示出生命衍化的漫长历史。”望舒的声音越来越渺茫,听得我昏昏欲睡。
“来吧,闭上眼,不要有丝毫的抗拒……”望舒的语声像是一缕越飘越高的轻烟,飘入了另一个世界。
“轰!”四下里光华清亮,粼粼闪烁,冰澈的月辉流成无边无际的皎洁光海。望舒化做一条弯弯的月亮船,载着江辰向深处漂去。
“有了源心,你才能进入融入黄泉路的本源,结出魔胎。”
望舒缓缓地道,“魔胎,是需要你用心结出来的。”
高高翘起的船头,源心化成一叶风帆,轻盈摇曳,控制着漂流的方向。月光在前方流泻成一座门。
“准备好了吗?”望舒在门前缓缓停下,“进入之前,你必须暂时放下所有的功利俗念,扫净心里每一个角落的阴暗。因为魔的本源,容不下半点尘垢。”
江辰愣了一下:“这可能吗?我又不是圣人。”
“暂时丢开杂念吧,就像佛去镜面上蒙染上的灰,回到最初的明净。”
望舒出“丁冬”清鸣,乐声高洁通透,淙淙盈盈,犹如月光下闪烁的甘泉沁人心脾。我顿觉精神一爽,如沐甘霖,在空灵剔透的乐声中,身心也变渐渐通明透彻。
“想一想,追根溯源,慢慢地往回走,回到你最初的心。”望舒悠然鸣唱,源心风帆呼地鼓胀而起,带动望舒冲入了那道门。
闪耀的光芒刺眼。江辰忍不住眯起眼睛,黏糊糊的汗珠随之滚落,流进了脖颈。日头烈辣,他叭在一棵高大的槐树顶上,眯着眼,伸长了脖子,盯着对面高耸围墙内的花园。秋千上的少女像一只飞舞的彩蝶,撒满园子的娇笑声是彩蝶抖落的花粉。
张大小姐?江辰怔怔地望着她,恍如惊梦。树上的知了叫得起劲,前尘往事潮水般涌入脑海,一时忘却了他为什么会在这里的疑虑。
叭在树顶,远远地望着她,树上的少年仿佛在墙外慢慢变老。
墙真的太高了。
园里和园外,是两个世界。
所以爬上了最高的树,也是枉然。所以江辰一天天看她,也一天天离她更远。
越是想抓,就越抓不住,越是抓不住就越想抓。
这一切她永远不会知道。她永远不会知道,墙外一个少年于她寄托了所有的梦想,所有的喜悦和所有的哀伤。
就像嬉戏在百花丛中的美丽蝴蝶,永远无法知道,藏在树荫晨的丑陋知了。这种遗憾不够深沉,但轻得透明。这种遗憾永远无法代替,所以只能填补。
是的。
当江辰想起“遗憾”这个词时,乐声盈耳,浑身泛出青碧色的光彩。一蓬亮如银霜的长喷泉般从他头顶散开,身躯开始变化,九条雪白如玉的手臂曼妙伸展,身下化做矫夭舞动的一腿。
“轰!”我腾空跃起。
天空化成了月光的海洋,江辰向着最璀璨的光源飞去。
下方变成了云界辽阔斑斓、声色变幻的山河,无数彩气从各地方飞来,欢舞相聚在一起。
在寂美的落晶的沙漠,在静美的月光海峡,在奇美的冰雪山川,在壮美的彩霞高原——我们起舞!
因为人生有太多遗憾,所以更要美丽的起舞!
每一个云界的生命,都会或多或少地留下遗憾,无穷无尽的遗憾执念生出了魔。所以魔之力可以穿任何地方,所以魔竭力挽留逝去的美好。
江辰跟随着魔的飞舞,舞过北境的风土地理,舞过悠长的岁月。江辰的心神和魔紧紧相连,体验着它们的经历,感受着它们的内心,学会如何将埋藏的忧伤跳成一曲喜悦的舞蹈。
“魔的本源,是遗憾,也是升华。”江辰喃啁地道,像是陡然抓住了一道闪耀的灵光。
轰然巨响,刹那间,空气凝滞,江辰浑身上下被一团黏稠的腔体包裹。腔体闪闪光,流动着温热的液体。柔软的腔壁有节奏地起伏,一条柔软的肉管缠绕出来,连接我的肚脐,滋润的汁液源源不断地流入体内。
他就像一个了宫内的婴儿,贪婪的吸取养分,渐渐地,陷入了平和香甜的睡梦。
不知过了多久,江辰从沉睡中醒来,四周昏暗,岩石的洞壁投下浓重的阴影。一粒黄豆大小的东西从喉内喷出,掉在地上。碎成了残渣。正是他先前服下的源心。
逆亦站在他的对面,目光灼灼,像在观察一个珍稀动物。
“是源心?”他捡起地上的残渣,仔细瞧了瞧。
“是源心。”江辰好象睡了数千年,口舌都有些不流利了。
“我曾在灵音派得到过一颗源心。”逆亦出神地道,“因为源心,从此我走了‘我’。”
江辰无暇分辨逆亦话中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