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而上天际。
弦线甫一接触瀑布,就被无数道交流或直或曲,或顺或逆地冲刷而过,险些被硬生生震散。江辰赶紧缩回弦线,潜伏在霄悠身上。
便在同一刻,雪白的水瀑化成明阳真人屹立山巅,衣带飞扬的模样。
“多日不见,妖王的法术倒是有所长进。”明阳真人眼神奇异地望着霄悠。
霄悠微微一愣,漠然道:“孤王有没有长进没关系,只要妖主大人能再进一步,霄悠便是身死道消,也无所撼。”
明阳真人轻笑一声,缓步走下碧峰:“允天的法力这些日愈发精进,极有可能迈出那传说中的最后一步,想来应是受了云界之主的刺激。”
“你说什么?”霄悠的面色忽而变得狰狞,“云界之主就是允天大人,哪还有另一个?”明阳真人不紧不慢地道:“可是最近,很多地方都在传言江辰是天命云界之主。”
“那不过是云浮岛试图动摇我等军心,刻意散布的谣言罢了。”
霄悠厉声道,冰魄花不由自主地从全身绽出,周围的梦境顷刻冻结,黑暗像墨汁一般四处流淌,沁染梦境。
“其实你明白的。我也明白,允天自然也明白。”随着明阳真人的步伐,梦境中的冰魄花纷纷融化,黑汁蒸发成一缕缕透明的气流。
“无论真假,明阳都很有兴趣看一看,云界之主相争的最后结果。
他抬首望着天空,眼中闪过寂寥之色:“看一看,这天是不是真的比谁都高。”霄悠不置一词,神色越来越阴郁。从他二人短短的言行中,江辰察觉出灵音派和北极圣地的合作并非亲密无间,照样掺杂暗斗。
江辰暗自思付,明阳真人真的期望允天迈出那一步么?他若这么蠢,我只能说归墟大成都是自虐狂。
霄悠默然半晌,道:“你不是来看戏的,澜沧江一役还需由你统帅。”
江辰听得一呆,妖军统帅不是允天吗,怎么换成了明阳真人?灵音派加入这场战役,看来已成定局?
明阳真人淡然道:“我已在锦烟城三十里外,随时可以入城。等与东洲盟的人会面之后,便会赶赴澜沧。”
“今日已是月圆之日,你要尽快成行,否则云界之主大人只身离去的消息难免泄霄悠忽然冷笑,“这几天,锦烟城可不太平啊,炉火峰的人刚被血洗一空。”便将江辰的事添油加醋地诉说一通。
两个人透露的消息简直惊天动地,江辰差点傻眼。这一战对北极圣地何等重要,这样的关键时刻,允天居然不在澜沧江镇守?霄悠提到月圆之日,难道允天竟然越过天壑,离开了东洲?
他会去哪?还有什么地方比眼下的澜沧江更重要?
江辰脑中疑窦重重,一边苦思其解,一边趁双方交谈的机会,再次探出弦线,探测明阳真人的梦境,从中把握他精神世界的一点脉络,为日后交战做足准备。
弦线沿着四周景物的律动而行,不断伸向渺茫远方。这片梦境似乎没有山穷水尽处,苍莽群峰绵绵,氤氲云烟浩浩,无论哪儿都是风秀景丽,气玄势幽。待久了,反倒觉得单调呆板。
“你放心,妖主大人已安排妥当,所有妖军妖将都会听你号令。”耳听霄悠又道,“等你到了锦烟城,本王再将军中虎符交于你,便可万无一失。”
明阳真人微微一笑:“你们倒是对明阳信心十足。”霄悠阴森森地一笑:“信你倒未必,不过我们早已同坐一条船上,谁也休想独自跳下水。嗯想那些死去的东洲名门掌教,想想拓峰那个蠢货,若我们把你安排的那些勾当抖出来,你以为你会好过?”
明阳真人淡淡地看了霄悠一眼,目光平静却如山岳重压,迫得霄悠情不自禁地后退一步。
“那些道友虽死,却换得整个东洲免遭生灵涂羲”明阳真人的语声清朗如刀鸣,“这是最正确的选择,明阳从未后悔。”
夜流冰似乎对自己被迫退感到羞怒,怪笑道:“你们这些人类就是虚伪,明明是想让我们调转矛头和罗生天火拼,并趁机斩断吉祥天对你们的渗透,还偏偏说得大义凛然。要不是拓拔峰的破坏岛日益强盛,危及碧落赋的地位,称会看着他死?”
明阳真人冷然道:“东洲的家务事,就不劳妖王费心了。”霄悠哼道:“本王只希望你澜沧江一役不要耍滑,把我妖族当冤大头使。还有东洲盟,你若和他们谈出什么结果,别忘记妖主大人与你定下的盟约。”
此时,弦线已在梦境到处游走,渐渐发现所有的律动都来自某处源头,那里律动分外晦涩,隐隐透出一丝难以察觉的生机。趁着他们二人唇枪舌剑,情绪不佳的时机,弦线毅然刺入了那个点。
弦线颤动,一个灰蒙蒙的虚空展现视野。
这是个比坟场更空荒的地方,没有山水花树,没有风云流动,暗淡的灰色调凄冷而死寂,空旷而孤独,几乎爬满了整个空间。
唯有最深处,有一方灰泥塘,泥塘中盛开着雪白无瑕的莲花。
江辰心头骇然,这是明阳真人真正的梦境?弦线在四周来回振荡之后,径直攀向雪莲。
“霄悠,你好大的胆!”明阳真人的怒喝声遥遥传来,刹那间,虚空咆哮,天崩地裂,弦线顷刻粉年,江辰的念头和霄悠同时被震出了明阳真人的梦境。
怡春楼的厢房内,江辰闷哼一记,缓缓睁开眼。
几丝鲜血顺着口鼻缓缓渗出,江辰的脑近乎空白,嗡鸣声自不绝于耳。
弦线被明阳真人震碎,直接波及魔胎和神识,连江辰埋在霄悠精神世界的烙印也告毁灭。不过想到狠狠坑了霄悠一把,些许损失也只当蚂蚁尿湿柴不值一提了。
弦线触及雪莲时被明阳真人察觉,但他一定误以为是霄悠动的手脚。江辰抹去嘴角的血渍,轻笑起来,明阳真人呢的隐私是能随便偷窥的么?等他到了锦烟城,少不得要给霄悠一点苦头吃。
“那不是人类该有的梦。”望舒突兀地说道,它的声音像崩断的弦,清辉忽明忽暗,大起大伏。江辰从没见过它如此失态。
“你是说明阳真人的梦?”江辰附和地点点头。很难想象,一牟人的梦境可以那般荒,那般空,那般冷到了生无可恋,死亦无趣的地步。
没有那方雪莲,梦境便是一座坟,吞没了声音色彩,埋葬了所有*。
“那不是人类能做出来的梦。”望舒语气古怪地重复了一遍,江辰愣了一下,随即听出了异样。
“那也不是妖灵精怪的梦!”
“那种灰蒙蒙的孤独空寂,是神器有的啊!”
江辰目瞪口呆:“开什么玩笑,你说明阳真人呢的本体是一件神器?他和你五百年前是一家?”
“不,它进化了!破壳了!蜕变了——”望舒语无伦次地说道。
“我也觉得不太可能,但这是唯一可能的答案。因为他的梦境和神器的精神世界几乎完全一样,除了雪莲。”望舒怅然若失,“无血无肉的神器,为什么可以脱去那身不知冷暖的躯壳,像人、妖一样修炼呢?”
江辰翻了个白眼:“他的梦境空虚,顶多说明这小很无聊,不像老活得多姿多彩,有声有色。”
“就因为它比我们多出了雪莲,所以进化了!”望舒兴奋地直嚷嚷,“对神器而言,尤其是我这种顶尖神器这是翻天覆地的大喜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