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是还有别的筹谋。”
老侯爷叹了口气,道:“渡儿,所以你可千万不能冲动。若是你熬不住贸然入宫,极有可能会中了他们的圈套。现在宫内形势不明,他们应该不敢拿你娘亲和夕儿怎么样,我们能做的就是等,太后总不可能一直不醒。只要等到太后无恙,我再去施一施压,今上也没有理由一直扣住大长公主和臣妇不放。”
萧渡转过头,声音有些发颤,道:“可是爹,如果太后真的再也醒不来了呢?”
萧云敬身子一震,随即又道:“不可能!今上一向孝顺,绝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萧渡摇了摇头,茫然地朝院外望去,今夜正是除夕,家家张灯,户户结彩,孩童们嬉闹欢笑着,捂着耳朵点燃响亮的炮竹。万户团圆时,才最难忍分离,虽然只隔着一道宫墙,此刻却好似有千里之遥,足以让思念酿成苦酒,寒入心扉。
而在宫墙的另一端,元夕正和公主一起吃着今上赐下的除夕宴,桌案上摆满了珍馐佳肴,元夕却觉得每一样都味同嚼蜡,和着窗外的热闹和喧嚣,愈发地难以下咽。
公主勉强吃了几口,便将玉箸狠狠摔在案上,道:“真受不了了!已经快要新年了,到底什么时候才放我们回去!”
元夕抬眸望着了她一眼,又替她拾起案上的玉箸放回碗中,轻声安抚道:“时间越长,我们才愈要忍耐。我相信现在老爷和阿渡会比我们更难熬,一定会想尽办法来救我们。所以我们必须沉住气,不然只会让事情更糟,给他们添更多麻烦。”
这时门外响起抚掌之声,绣金纹龙的明黄色袍角映入眼帘,令元夕和公主都大吃一惊,元夕正要下跪行礼,赵衍却已笑着示意免礼,又让她们一同坐下,才道:“今天是除夕,朕来陪姑母和表妹吃顿饭,大家都是亲戚,又何须再多虚礼。”
他又将目光落在元夕身上,露出赞许神色,道:“夏相曾经和我说过,他这个女儿自小就爱关在闺中看书,大门不出二门不跨。朕本来以为你突然离开了自家相公,又有上次遇险之事,一定会惊慌失措、终日以泪洗面,想不到方才听见你一席话,还能如此冷静克制,实在令朕佩服。”
元夕心中咯噔一声,想不到方才的话他真得听全了,她于是低头抚了抚发髻掩饰内心慌乱,再抬头时已经挂上笑容,道:“臣妾什么都不懂,不过挖空心思想些话来哄婆婆宽心罢了。”
赵衍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道:“那你这胡乱编得话,倒是十分合情合理,令人信服。”
桌上的气氛顿时有些僵硬,公主这时忙执起玉箸,笑道:“陛下既然是来吃顿家常饭,又何必提这些扫兴之事,本宫也许久未和陛下一起用饭了,想当年我离宫之时,陛下还只是个不会说话的孩童呢。”
赵衍笑了起来,又问了些公主离宫前的事,席间的气氛终于热络起来。赵衍和公主聊了几句,似是心情很好,道:“今晚是除夕夜,朕害你们不能和家人团圆,现在便答应你们一个要求,来作为补偿可好。”公主露出激动神色,正要开口,赵衍已经慢悠悠接下道:“只是母后还未醒,朕还不能轻易放姑母离开,除了这样,其他都可以提。”
公主握住玉箸的手一抖,随后便失望地收回目光,这时一直未吭声的元夕却突然开口道:“谢陛下恩典,元夕今晚想去一个地方,可否请陛下行个方便。”
赵衍很好奇她为什么会提这个要求,于是爽快答道:“好,只要是在这皇宫之内,任何一个地方都可以。”
元夕连忙站起谢恩,又披上一件狐裘,在宫人的领路下穿过重重宫阙、溢彩华灯,最终,来到了最高的一处城楼之上。
高高的重楼之上,几乎可以将整个京城的繁盛尽收眼底,而越过碧瓦宫墙,那便是侯府所在的方向。今夜,你是否也和我看着同一片天空,有着同一种相思。
这时,只听“砰”的一声,五彩斑斓的烟火点亮了夜空,惊星彩散,如飞花漫天,城楼下传来了热闹的尖叫声和欢呼声,元夕抹了抹脸上的泪痕,在心中默念道:“阿渡,你总说京城的烟火最美,除夕时一定要陪我去看。现在,我们也算是一起看见了吧。”
此刻,脚下是灯火辉煌、细乐喧嚣,夜风轻轻吹起,将她站在城楼上的身影衬得单薄而孤寂。元夕拢了拢身上的狐裘,身子却突然一滞,急忙转过身行礼道:“见过陛下。”
赵衍却顺着她方才的目光望去,道:“很美是吧,只有在宫中才能看见京城最美的烟火。只是……”他低头扯了扯唇角,道:“朕看了这么些年,有时候也想知道,如果能走出这一片宫墙,看到的烟火会是什么模样。”
元夕低着头没有接话,站在皇城之巅寂寞与感慨本就不是她能参与的。她又冲赵衍行了行礼,准备走回自己房内,却在走过他身边时,突然顿了顿步子,深吸一口气道:“臣妾能不能斗胆问陛下一句话?”
赵衍转过头,她的声音很轻,几乎淹没在巨大的烟火声中,可他还是听清了,她说得是:“陛下执意要将我们留下,用意并没有那么简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