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五百年间都是如此,百年一次从未间断过,可他怎么都习惯不了,这每一次到来之时,甚至让他想要立刻死去的念头。
身下的褥子已然全部汗湿,盖着的云锦也都被他无意识之下撕扯成了布条,他不想发出声音引来不该来的人,可在身上一阵凉意触碰到自己,似乎从根本中把自己从那种炙烤中的感觉拉出之后,他还是没能够忍住,肆意的流出了眼泪。
那日从诛仙台上被逐,在掉落的一瞬间,他也曾感受到过浑身都像是被绞碎了一样的痛苦,可也仅仅是一瞬的时间——之后,身边就像是被一层冰凉却又柔软的水膜包裹住了一样,舒服的他一点意识都不再有。
此刻的感觉,好像和那次……是一样的。
扶颂缓缓地舒了口气,不知是什么时候,已经不再发出□□声,脸上的神色逐渐变得安详,最后平静下来,又睡了过去。
恍惚中,似乎一直都有一双温暖的大手在缓缓地抚摸着自己的脊背,温柔的触感就好像在他幼时一样,那般的让他觉得安全信赖,似乎所有的危险都和他相隔甚远。
耳畔一声声低沉的安抚逐渐飘远,却又像是入了自己的梦里。
他已经长达百年都没有做过,千年前在苦寒崖中的梦了。
*
一梦醒来的时候,扶颂身上是□□的。
除此之外,身边还多了一个同样□□的人——烛烨。
他才睁开眼睛的时候,烛烨就已经是清醒了过来,从那张极为宽大的床上坐起时,还有些爱困的眯了眯眼睛,看着外面又一日的大好晴天才说道:“阿颂,怎么不继续睡了?”
扶颂默默地穿上了衣服,已经想起了他前几日经历了什么,可为何这次的炼魂之苦是如此安详平稳的度过,不用说也是眼前这位仙君帮了自己。
赤着脚站在地上的时候,扶颂沉默良久,抬眼看得到烛烨神君温和的双眸,就在那么一刻,突然生出了一种:我可以相信他。的心情。
也就是那么一刻。
“扶颂飞升之日,最后一道雷劫分了神,导致每百年一次就要遭受一次雷劈火燎之苦,神君见笑。”
烛烨侧身躺着,一只手撑住了头,听着扶颂此刻说的这话也不追问,只是笑了一声,说道:“阿颂以后还是要注意些才好,这幅样子,无端的要惹人心疼了。”
扶颂低着头,垂目再不言语。
*
门外传来了些微弱的灵犀,床上的烛烨像是有些疲累,已经再一次睡了过去,扶颂沉默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将他叫醒送回自己床上,转而出了门。
他此刻赤着脚,晨间天上虽然没有凡间那么冷,可却也是有露水,微微的冷风一吹,却也觉得有些凉意。
可在门前躺着,已经清醒的阿寻,就这么浑身湿透的依然守在门前。
“傻孩子。”扶颂心中有些微涩,透过阿寻似乎又看到了千年前那条同样在苦寒崖边守着自己的银龙,只是时隔千年,几经变化,就连那条小龙的样子,他都要记不清了。
“仙君好了吗?”仙寻任由扶颂将他抱了起来,贪暖似的往扶颂的怀里又钻了钻,“仙君每次都要这么疼,阿寻看着好难过。”
“这一次不那么疼了。”扶颂轻轻抚摸仙寻身上冰凉的鳞片,想要为他取暖,可大耗过的身体没有几日的修养是一丝力气都用不出的,无奈只能作罢。
用宽大的外袍护着他,擦干了仙寻身上冰凉的露水,这才让一边待了许久的小草精准备了一些温水送到仙寻房里。
把仙寻放入水中的时候,他甚至连站都站不稳,脚上的伤口还在,扶颂隐隐记得,龙族身体坚不可摧,可身上每一片鳞掉落的时候,都像是受了千刀万剐一样,痛苦不堪。
“阿寻不疼。”仙寻不好意思的把爪子藏在了肚子下面,看了看左右,才终于腆着小脸说道:“仙君,烛烨上神实在是好厉害,阿寻被他吓得在外面腿软了一夜都不能动弹,可是冻坏了呀。”
……扶颂刚才还软的不行的心像是突然变成了石头。
他面无表情的敲了一下仙寻的脑袋,看他一副迷迷糊糊的样子,忍不住心中的笑意,眼角看到他爪子上的伤口怕水刺痛一样的放在桶壁上时,还是轻声的说道:“看你可怜,今晚准许你将龙君送与你的深海龙虾吃上一只。”
仙寻变成龙身之后的小眼睛顿时闪闪发亮,就差没有扑上去抱着扶颂欢呼万岁了。
门外一角白衣闪过,清冷的院中也不知是从哪里传来了一阵吵闹,这压抑了几日的溪竹宫,总算是回复了欢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