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政的少年光绪身上,只是,张之洞也根本想不到,这位秦大总督根本就不看好他们这些清流寄于厚望、被帝师翁同叹为“聪慧睿智”的光绪帝。
这个社会制度已经千疮百孔…这个体制已经崩塌了它的根本,维系这个朝廷的唯一东西,只是那场持续十余年、殇民近亿的内乱平息后,这个国家将养生息所需要的短暂和平。
闭门之后,张之洞立刻拿出一份电报递给张佩纶“翁大人的电报,大清祖制,明年皇帝就要亲政了,不过,朝堂上为了这事情现在都已经充斥着奇谈怪论,翁大人言,皇上勤勉聪慧,是个明君,就怕……”
张之洞说到这里,也没有继续说下去,不过在座的秦铠、张佩纶自然知晓,这后面就是四个字“后宫干政”1
说起来,这清流的崛起,其实与西宫慈禧的纵容有着莫大干系,对于汉族高官逐渐掌握大清兵权,满清贵族早就心存不满了,只是这八旗子弟实在是扶不上墙,所以宫里才让清流来弹劾各路督抚,互为牵制,秦铠暗想到这里,不免也是颇为感慨,而对于后宫干政最有意见却又是这些清流一党。
在原本历史上,最终这将导致了所谓“帝党”与“后党”的生死相搏,不过,秦铠却比任何人都清楚,所谓帝党、后党也只是为了那至高无上的权力而作的政治斗争而已,当然,历史上最终“后党”在军队的支持下取得了最终的胜利,但是,即便是帝党能够胜利,光绪皇帝操办的所谓维新也只是一场闹剧。
究其原因,其实不难明白,即便是被称为“睿智聪慧”的光绪,根本认识不到帝国腐烂的根源正是这个帝国的体制,而体制下最需要颠覆的其实就是他屁股下的位置,至于日后那一系列的维新新政,也不过是和李中堂一般拆东墙补西墙,这破庙已经到了无法支撑的地步,这帝国的体制根本无法适应这时代的要求。
而随着张之洞、张佩纶这些清流干将走上督抚的位置,他们也都成为了被弹劾的目标,不过现在的局面下,普通的弹劾根本无关痛痒,而各省督抚都手握重兵,掌控一方,即便是朝廷里也不敢轻易得罪,而他们这群人将是唯一可以主导这个国家进程的势力。
张之洞说完之后,他和张佩纶的眼睛都看向秦铠,在他们眼里,这位秦大总督非但掌控着这个帝国第二强大的海军和陆军,更重要的是,南洋体系在一系列的对外战争中获得了巨大的声望,而声望在有些时候拥有比事力量更重要的作用。
更何况,大清现在的舆论在很大程度上都受这位总督的引导,就拿最近的南华国使团事件,虽然李中堂采用了冷处理的办法,这也算是个折中之法,但是朝廷在对于海外华人上的态度,却很快在民众间引起了不小的争议,而号称保持中立的《福建新报》、《申报》上刊发了不少代表各种意见的稿子,闹得那是沸沸扬扬。
而这其中处处可见南洋体系的身影,却丝毫不留把柄,只是,这原本就是一件小事倒也没有引起更大的bo澜,毕竟最终李中堂大人虽然没有直接认同南华的地位,但也非常狡猾的认同了海外华人的地位,但是,在对海外华人的责任上却含糊其辞。
但是,南华〖民〗主共和国使团的事情,只是秦铠投下的一步棋子而真正的杀招自己是这之后联合督抚挑起的“帝后之战”只有充分暴lu这个没落帝国不可救药的根本,才能最终颠覆他,而他要争取的也是新思潮发展的时间,没有民意的支持,即便成事也是后患重重。
听到张之洞之言,秦铠看了看两位,笑着说道:“张孝达之言即我之意,国家要振兴,绝非一地的繁荣而要从上而下体制上的变革张佩纶自是一脸喜se,这件事情上,清流一党最大的依仗自然是帝师翁同和吏部尚书李鸿藻这些大佬,而今他和张之洞无疑是清流的重要外援,而直隶总督李中堂深受太后重视,自从倾向洋务的恭亲王奕除军机大臣后,他的态度便十分隐晦。
李中堂已经挂了文渊阁大学士、太子太师、北洋大臣、直隶总督这一串让人炫目的职务,从官职而言早已是位极人臣,按理早就应该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人物,但是却至始至终只是督抚之首,而不能执掌阁僚。
这已经是一个明明白白的信息,汉人能执掌大权,能位极人臣,却是一定要受到满清贵族构成的北京朝廷所控制,这个天下………………只有满人才能执掌而满人之中,稍有见识的奕却也难逃夺权的下场,这样的朝廷阁僚,实在是让人无语。
细谈一番之后,三人统一了意见,都是各自欣慰,他们都深知办成这事情,自是如履薄冰般的危险,不过这件事情却是不得不提的时刻,秦铠更是放言,宫里已经为明年皇上亲政运作起来了,当然,那是后党所为,一切都为了继续掌控这个朝廷。
虽然不知道这位秦大总督那里来的消息,张之洞、张佩纶还是暗暗心惊,那宫里的势力有多大、又多危险,当年咸丰帝钦命的八大顾命大臣怎么死的,明眼人可都看到清清楚楚,所以三人又是互相约定一番。
而后,张之洞话题一转,自然有转到了这产业上来,唐廷枢和湖南谈妥的条件是合作建立一家炼铁厂,由于现在张之洞还没升官为湖广总督,所以暂时决定在湖南郴州建造,主要是考虑郴州就在广东隔壁,若是修造铁路也是最快联通的州府。
不过,老张胃口不小,他闲郴州的炼铁厂只能生产锻铁、粗钢,而且热轧工艺也就是摆设,根本出不了合格的钢轨,最重要的是,铁厂出场的粗钢达不到军用枪械和火炮的要求,早准备建造枪炮工厂的计划无法实施,所以,他希望秦铠能在这方面在提供机器方面的支援,对此,秦铠倒是没有一口拒绝。
到了下午,在张佩纶邀请张之洞一行参观福州的新学教育,这可是他在福州为官三年最为得意的业绩,驱车沿着青石大道绕行福州一周,四通八达的平整道路旁边,不时出现一座座悬挂这“求是学堂”的新学,而最终马车进入了马尾厂区的新学堂。
在这里,张之洞兴致盎然的在平整的教室门外看着里面几十个年纪不过十岁左右的小娃娃频频点头,讲台上的年轻教师大声的领读,而少年们齐声颂唱“心悲动我神,弃置莫复陈。丈夫志四海,万里犹比邻……”而在另外一间教室,一些少年正在做着一些简单的物理实验,譬如钟摆之类的简单实验,却孕育着深厚的物理原理,张之洞并不长于此,不过随行的辜鸿铭却是正儿八经西洋大学的毕业生,自然知道这是西学物理的课程,与张之洞耳语一番后,后者也是悚然动容。
想到之前秦铠在炼钢厂上并不特别积极的态度,张之洞马上联想到一些,一路走来,所见的新学不下十几处,虽然有大有小,不过假以时日,这些自己从未关注过、土生土长的小孩中,或许无法出现大批大儒、高才,但是却能为洋务产业提供无数的可用之才,这让他多了几分感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