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伤悲至死也徒然。她下意识地一只手死命地拽着活动的门板,生怕被婆子们真的拖走,拖到看不到小姐的地方。
没有小姐的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她记得老夫人交代过她是跟着四小姐最年长的人,越是危急关头越要理清其中利害,越不能乱了心智,而要想解决问题要学会避轻就重,要明白你想要的是什么结果!
结果,对,她本来让紫英去找夫人是去求和老爷在世时最交好的王太医,为什么忽然到访的是几个不常来给小姐诊病的大夫?难道小姐真的无药可医,魂魄已去,就算找到王太医来也是这样的结果,所以老爷推脱连绵雨露才没有去外省里找休养在家的王太医?
不对,不对,再怎么说夫人也是小姐的嫡母,就算从小没有养在身边,血脉亲情难道不比她浓,夫人会不比她想要四小姐的病转好?
她想了这点又把那条推翻,想来想去也没有找到她要的答案,直到眼睛回转看到小姐的手臂裸露在外,大红的缠枝梅花肚兜刺痛了她的眼。她散乱的神智慢慢收起:“住手,你们让开,让我伺候小姐穿最后一次衣服吧!”
蒋妈妈听到此话愣住,她眼底闪过一抹鄙夷,但看到田瑞家的和几个婆子都盯着她,到底还是漾起了善意的笑容。
“锦娘啊,我的锦娘哎,您快起来看看,看看老夫人和夫人待您多好,不仅请了太医给您轮班诊治,还花高价从宫里给您置买十年生的人参?”说完片刻,朱妈妈好像真的拿了什么东西在穿着肚兜的人眼前晃,“锦娘,您呢,你是个有福的人,可惜您命薄啊,你走得这样匆忙这让老爷夫人可如何舍得?”
蒋妈妈虽说让婆子们放弃了强制穿衣,可到底还是注意着朱妈妈。
但是站了半盏茶的时间,除了朱妈妈口中四小姐的闺名让她听着不舒服外,朱妈妈还是神情哀伤地在和床上没有任何反应的人说话,搓手,擦身体,倒也没有其他越矩的地方,她有心催她快点办事,但话到嘴边终是没有出口。
同样是主子身边倚重的妈妈,如果换做是夫人有难她也一定会撕心裂肺舍不得的,更何况四小姐刚回来府上一年,如此一走,留下这些丫鬟婆子,她们在萧府里便成了浮萍,即使夫人开恩让她们跟了夫人,身份也和今日四小姐身边的得力嬷嬷不一样了。
呸呸呸,什么乱七八糟的,她这不是在咒夫人吗,真是该掌嘴!
“妈妈,让我也一起去帮忙吧,小姐她被我服侍惯了,朱妈妈肯定需要帮忙的?”
蒋妈妈想着也是她一个人不知道要弄多久呢,她还要去给夫人回复,于是不耐烦道,“你们把她也放了,让她们快点给四小姐收拾吧!”
紫云像大赦般从婆子手中脱缰出来,她快步走到西稍间端茶出来,“蒋妈妈,您快坐下歇歇,喝杯茶润润口。”
蒋妈妈没有说话而是直接接过一个婆子搬来的杌子坐下来拿出怀里的帕子扇风,听到紫云请她喝茶,她警惕性地望了紫云手中的茶杯,清亮发绿的水中几个茶叶在悠悠翻转肢体。和一般的龙井也没有区别吗,难道味道不一样?
她好奇心大过猫地接过茶,放到嘴边闻了闻,确定并没有其他的异味后放在嘴边小酌了一口。
根本就是一般的茶吗,不知老夫人喝的怎样?她想或许是老夫人年老体弱,喝惯了上好的龙井,反喝不了最常见的碧螺春了。当然这样的茶比她常喝的茶差的去了。
蒋妈妈思咐着,几个婆子则跃跃欲试地站在蒋妈妈杌子的身后舔有些干涩的嘴巴,蒋妈妈看过来,她们便马上转过头去看着朱妈妈接下来会如何和四小姐净面。
紫云偷眼瞧着有个婆子在探头打量蒋妈妈手中的茶杯,立刻带着笑意上前来给婆子们倒茶。
蒋妈妈见她们尴尬,便道:“你们这些时候也费了不少力,喝些茶吧。”
“不累不累。”
她们虽没有完成任务,但好歹也是蒋妈妈把她们找出来办差事的,给死人净面换衣服本就是常人忌讳的事,现在她蒋妈妈让她们停手,难道她们还自打没趣上前巴着去凑热闹吗?
蒋妈妈精明的小眼扫过紫云闪躲的眼神,“你们快点喝,喝完去帮朱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