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晒着也有一个多时辰了,要不是好奇心撑着,皇权约束着,早有支撑不住这样炎热的人想要离开。官阶小的夫人和小姐有的忍不住炎热,拿着帕子在擦拭,有的干脆把领口拉的大些,袖子挽了半截,试图找个树枝什么的遮个阳。
可这里四处是三百米见方岩石搭建的平台,那里能植树,只能等事情查完有了结果才能顺利离开。
这放生本来是极虔诚极庄严的事,为何会闹出这般的闹剧,台上的主持和几十位手执果盘鲜花蜡烛香炉的和尚,望着底下一众人等或喜或悲,或嗔或痴的表情已经内火焚身。
随着几方的思量,时间一点点地在过去,接连有隐卫排查时说话的声音,但再不闻笑意,只闻硝烟弥漫。
五百名隐卫查的到也不算慢,两盏茶的时间已经把一千多人盘问的只剩下冰山一角。
萧锦娘看着李慕方的背影,孑然影立在护城河边缘,暗红锦袍随风飘逸,蓝白底裤烫金白底黑靴忽隐忽现,八尺欣长的身量面对着古砖灰壁,碧水青莲的呈现出来的美好姿态,足以让百花失色,让弱水汗颜。
她想着她的初恋默默是不是穿上这身衣服也有如此的气度和风度,她乍一见到李慕方的绝世容颜,就被他周身散发的气息吓到,但他的冰寒之面冷凝了她瞬间的奢望。
她不相信自己会这么幸运能和前一世的恋人相逢在这个时空,可是那一眼包含的是是非非却誓死难以磨灭。可当她发现那个人的作风习惯和默默有着肖似,身份和地位同样让她胆寒时,剩下的就只有清醒了。
上一世,她和默默互相知道对方的名字和事迹五年,却从未见过面,直到到了高三,他们在默默复读的时候相遇了。
两人刚到高三一个桌前一个桌后,互相倾慕互相鞭策互相关注,相互之间说的话却不超过五十句。
是什么支撑了这段感情,一直前行了五年,最后要大学毕业的时候才相互打开心扉,她不知道,默默也从来不说。但是两个人眼中又只有彼此,再容不下任何人。
无奈他们的身份地位悬殊,默默的父母早就在十年前就给他物色了一个门户相当的美貌女子,那女子是他们学校的校花,后来又成了他们局里的警花。
他们三个在警队的时候几乎无话不谈,却从未提及内心的那一个空间。
又一个十年过去,默默累了,想要结婚拥有自己的孩子,想要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小窝,独独属于他们两个世界的小窝,不管任何代价都要维持建立的小窝。
可是就在默默准备给家人摊牌执行最后一个任务之时,被暗枪所伤,而她为了怕最好的朋友受到伤害一直未敢在她面前表露出来的爱意,在默默出事后顷刻间如泉似血。
当然,她最好的朋友那个一直被称为默默未婚妻的警花没有再去阻拦,虽然她的朋友一直都不想承认默默和她的感情,但还是给了他们在一起互诉忠诚的机会。
五天之后,默默下葬了。
下葬后的骨灰洒在了蔚蓝的大海。
十天之后,她接了默默未完成的任务,经过缜密观察和一个月的暗战,她把杀他的毒枭抓住了,那毒枭因罪大恶极,被处以死刑。她在去默默躺着的海边告诉他一切的时候,被车撞死,然后就来到了这里。
那片海,葬身默默的青蓝天地,是不是还环绕着默默的影子,可现在这个河里为何她看到的片片都是李慕方的影子。
可他根本就不是默默,和默默长的也不一样。
她之所以见到李慕方的时候吃惊,只是因为她魔怔了!
“噗通。”
沉重的匝地声在这诡异的氛围中显得异常沉闷。
“母亲,你怎么了?”
一声焦急的呼唤令场地中的人瞬间安静下来。
“表姑,你快起来啊,你是不是很不舒服,咱们回家,总不能在这里等死啊?”朱碧莲声音喑哑,看到薛氏晕倒显然是吓坏了。
“大夫,谁是大夫,快点来救人啊?”
朱显讶异地看着母亲手心里冒出的汗,尽管他早就觉察到了母亲的异常,他有心去给太子求情,但事情没有结束,而且此事还关系到一个他牵挂的人。所以并未开口,而是一直观察着母亲的情绪变化,适才母亲因为说热,已经松开他的手掏出帕子擦了几次汗,但依然汗流浃背,他一直留心观察母亲的状态,还是发生了意外。
“发生什么事了?”
“启禀太子殿下,好像是有人晕倒了。”一直守在太子身边的隐卫面不更色地答。
“有人晕倒了?”
“那人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会晕倒?严重吗?快去问问这里有没有太医或大夫?”
那隐卫因别人都去盘查,自己是太子的贴身隐卫所以不想离开太子,正在左右为难之时,太子便已站起来,就要往人群中去,那隐卫遂不说话,也紧跟而上。
“大夫,谁是大夫,你们快来看看她,她好像病的不轻?”
朱显的声音清晰地回荡在耳畔,萧锦娘收回心思,再不多想扒开人流只身来到朱显蹲着的地方。
人群越聚越多,为了怕有人混水摸鱼,隐卫们却没有擅离职守。只有检查过的人才敢凑上去,看个明白。
“这里有没有大夫?”有人向场外询问。
在场的人你看我,我看你,叹息,摇头,都没有回应。
“快,快带她去找大夫,这人怕是看晚了有生命危险?”
“是啊,不能再耽搁了。”
“小郎,快向太子殿下求情吧?”
人们纷纷提议。
朱显一直在呼叫昏迷不醒的薛氏,可薛氏面红如血,甚至都染红到了耳朵根。好容易朱显在有心人的提醒下掐了人中,薛氏才慢慢悠悠地缓过来一口气,醒来之后不但说不出话,渐渐的口眼都不对称了,嗓子里似乎有一口痰压的她呼吸渐次渐重。
“你懂医术,快些看看我母亲?”
朱显抬眼看了看被隐卫还抓着的娄欣玉,刚刚掐人中的建议就是她说的,可惜再问下去,娄欣玉透亮的眸子现出了暗沉。
如果她父亲在就好了,她也不过是见外公这样救过掉进水塘里的萧锦娘,仅仅是好意提醒,不知真会让薛氏醒来对上朱显求助的目光,她也很想去救人,可惜她无能为力。
“你不是太医的女儿吗,你为何不懂医术,快救救我表姑,她好生生的怎么会突然这样?”朱碧莲这时候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力量,突然跑到娄欣玉面前,拽着她的衣服声嘶力竭道。
“我也不知道,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朱碧莲本能的又拽住娄夫人,娄欣玉随着她的目光和娄夫人对看一眼,娄夫人也直摇头。
“快带她去找太医吧?”呼延图真似乎也明白这人好像很严重。
朱显看到太子点头,就地俯身去抱薛氏。
“不要搬动她?”
萧锦娘整理好自己的心情,制止了朱显的动作,她本来不想在这个场合说这样的话的,可是朱显毕竟和她也算有过交集。
“你不要担心,我这就带她去看大夫。”朱显还以为她是听到他的呼叫来安慰他的。
萧锦娘摇摇头,“昏迷之人不宜来回搬动,放下她,让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