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列成矢形阵,左手举着盾牌,揪着马鬃,右手紧握战马和长矛,身体前倾,伏在马背上,猛踢战马,向蜀汉军的阵地冲去。
战马在平坦的河滩上越跑越快,马蹄踢起被冬日晒干的河泥,将干枯的草踩成碎末,随着马蹄的起落飞向空中,卷起一道滚滚的烟尘。
两三百步的距离,转瞬即到,马蹄声越来越急,渐渐的汇聚成一声闷雷,向蜀汉军的阵地卷了过去。那些阵前的俘虏们首先感觉到了大地的震动,他们看着越来越近的铁蹄,看着在阳光下反射着寒光的战刀,有的惊恐万分,有的面无人色,他们挣扎着,不顾被草绳刮擦手掌的剧痛,拼命的向两侧逃去,希望能避开铁骑的冲击。
邓芝暗自叹了一口气,司马师虽然年轻,对形势却认清得非常清楚,他根本不给自己留一点余地,率先下手对俘虏们进行屠杀。他顾不上感慨,大声吼道:“弓弩手,发射!”
“嗡!”一声让人心悸的轰鸣,几十台连弩车开始咆哮,密集的箭雨冲向了迎面扑来的骑士。冲在最前面的那名骑士连哼都没有哼一声,就连人带马被刺成了刺猬。战马悲鸣着,踉跄着扑倒在地。后面的骑士却毫不迟疑,他们拨转马前,避开摔倒在地的同伴,继续向蜀汉军的阵地猛冲。刚刚冲出数步,又被迎面射到的箭雨射倒,连人带马,轰然倒地,砸得烟尘大起。
每前进十步,都会有两到三匹战马倒地,可是魏军的速度却越来越快,他们用战友的牺牲换取了时间,飞快的向蜀汉军阵地逼近。
“射!”邓芝眉头紧皱,再一次下达了射击的命令,同时命令长矛、刀盾手上前,准备进行阻击。
终于有骑士冲到了阵前,马背上的骑士哈下腰,锋利的战刀一闪而过,割断了穿在俘虏们手掌中的麻绳。他还没来得及直起身子,就连中两箭,扑通一通摔落马上,紧接着被战马踩中胸膛。惨叫声甚至还没有出口,他的头颅就被一只疾驰的马蹄踢中,飞了出去,惨不忍睹。
临阵不过三发,有威力强大的连弩车相助,蜀汉军的箭阵密集了几倍,可是依然无法拦住魏军的骑兵冲锋。魏军骑兵用近一半人的伤亡换来了时间,冲到了阵前。
两名骑士猛提马缰,向躲在辎重车后的蜀军战士撞了过来。战马扬头摆尾,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也成了最好的靶子。五名长矛手厉声大吼,齐唰唰的握紧了手中的长矛,用脚紧紧的踩着矛鐏。
“轰!”连中数箭,又被长矛刺穿了肚腹的战马惨嘶声,摔到在辎重车上,庞大的身躯砸得辎重车摇摇晃晃。长矛折断,那几名长矛手也被撞得连连后退,甩着被矛柄擦得鲜血淋漓的血,摔倒在地。
骑士被战马压住一条腿,挣扎着想站起来,蜀军将士哪里肯让他有这样的机会,两名刀盾手大步上前,手起刀落,砍下了他的人头。不过他们随即也被后面冲到的骑士一刀枭首。
双方战在一起,不断的有战马被长矛刺中,被箭射死,摔倒在地前,撞得辎重车呻吟不已,撞得蜀军将士腿断骨折,皮开肉绽,口吐鲜血。不过谁也不肯退让,魏军骑士一个接一个的纵马而来,利用战马强大的冲击力猛撞蜀军的阵地,蜀军则借助辎重车和长矛以及弓弩,拼命阻击。
十步宽的阵前血肉横飞,一匹匹战马悲嘶着倒地,一个个骑士落马,被涌上来的蜀军将士砍死,一个个蜀军将士死在战马的撞击之下,死在魏军骑士的战马、长矛之下。
不过眨眼之间,五十匹战马,双方一百多名士卒倒在阵前。辎重车组成的第一道防线摇摇欲坠。
邓芝松了一口气,虽然付出的代价很大,可是毕竟挡住了魏军的第一波攻势。随着阵前的尸体越来越多,魏军冲锋的难度会越来越大,他坚守的难度也会渐渐降低。他看了一眼那些连弩车,再一次感谢魏霸,如果没有魏霸改造的连弩车,仅凭他现在拥有弓弩手,根本不可能挡得住魏军的第一波攻击。
当然了,还有这个地形,在这里停下来阻击待援,也是他和魏霸经过仔细测算,做好的安排。为了赶到这里抢占有利地形,他可是没少逼迫部下的将士。
慈不掌兵,邓芝知道这个道理。要想打胜仗,就不能当乡愿,该狠的时候就得狠。比如现在,他就要和司马师比狠,比谁更能杀人。不光是杀敌人,更能杀自己人。
什么是名将?能杀敌人不是本事,能让部下前仆后继、死不旋踵的才是真正的名将。
与邓芝相同,司马师也想到了这个道理,所以,他又派出了一百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