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一变,目光已经不像先前那般和善的看向李广利了。
“唉.....丞相早已埋下夷族之祸,却还不自知吗?”李广利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说道。
刘屈氂神色越发不善的看向李广利,而后沉声说道:“老夫以上宾之礼待都尉,难道都尉就是来消遣老夫的吗?”
“丞相息怒,实在是我那外甥不忍丞相将来祸及全族,这才让我前来如实相告的啊!”李广利连忙诚恳的说道,好像一心一意都在为刘屈氂考虑。
“都尉有话便直说吧”刘屈氂毕竟老成之人,还不会因为几句话就逐客。
李广利站起身来,对着刘屈氂躬身一拜,而后郑重的说道:“其实非丞相一人之祸,此也乃昌邑王殿下之祸。今日来寻丞相,实者为求自保。为丞相也为昌邑王殿下!”
“一派胡言,殿下乃皇帝亲子,堂堂大汉之王。就是老夫也是宗室子弟,高祖后裔。没有陛下的命令,何人敢害我等?”刘屈氂有些微怒的说道。
刘屈氂是堂堂左丞相,正经的中山王刘胜之子,堂堂正正计入大汉宗室族谱的皇族,可不是后世大耳刘那种落破的宗室。在他的血脉中还有着属于刘氏皇族的高傲,他们的性命就连皇帝都不能轻易的剥夺,若有人要谋害他们,便是与整个大汉整个刘氏为敌。
“唉......丞相糊涂啊.....丞相此番彻查公孙贺之案,自然是维护了大汉江山,可丞相忘了,那公孙贺还有卫伉等人,他们可都是太子的心腹啊......一个是他的姨丈,一个是他的表兄,还有两个亲妹妹......丞相觉得太子会不嫉恨?”李广利面色诚恳,更是有些痛心疾首的样子。
“哼,我乃奉皇帝旨意行事,太子又能奈我何?”刘屈氂大义凛然的说道。
“说句不当说的话,丞相觉得陛下还有多少日子?到时候太子登临帝位,恐怕第一个倒下的便是丞相您啊!还有我那可怜的外甥,他的年纪无法就国,到时候太子为了稳固自己的位置,恐怕也是留他不得啊......”李广利很会察言观色,他发现刘屈氂虽然说得大义凛然,其实神色已经有些不自然了。
“这.....”刘屈氂一时语塞,李广利说得虽然直白,却是十有八九真会发生的事。而这种皇位更替的时候,像刘屈氂和刘髆这样的人,从来都是难逃一死。
而且刘屈氂不得不承认,李广利有一句话说得很对,那就是留给皇帝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昨日夫子为殿下讲到周成王,后来殿下悄悄问我,大汉这百年来可曾有过周公?原本我是告诉殿下,大汉是没有周公的。不过今日我突然想到,其实大汉或许真能出一位周公.....”李广利感觉火侯差不多了,便一脸真诚的对着刘屈氂说道。
刘屈氂也看着李广利,从周公二字,他大概猜到了李广利想要说什么。先前李广利的话确实已经让刘屈氂心中权衡了起来,太子继位肯定不会放过指间,这一点他很是明白,同样也不会留着刘髆这样一个汉武帝的亲子在长安,所有一旦太子登基,最先死的两个就是他刘屈氂和昌邑王刘髆。
“在下以为,公可为姬旦......”李广利对着刘屈氂再次一拜,这一次无比的郑重。
姬旦便是周公辅成王中那个周公的姓名,当时年幼的周成王继位,姬旦以宗室身份辅佐成王,将周朝的统治推向了一个高峰,也成就了历史上一段赫赫有名的佳话。
“你要老夫谋害太子?而后拥立昌邑王?”刘屈氂眯着眼睛,小声的说道。
“不不不......丞相乃大汉忠臣,怎可做谋害太子之事,昌邑王也只是求自保,可从未有过窥视皇位的念头。其实只要不是太子继位,由谁来继位都对我们有利!”李广利连忙摆手,有些事情心中知道和说出来就完全不一样了,谁也不会承认自己要做大逆不道的事。
刘屈氂低着头,似乎陷入了沉思,过了许久他才抬起头来说道:“若为江山社稷,老夫自会粉身碎骨。不过大逆不道之事,老夫绝不会参与!”
“这是自然,只要丞相有心便好!”李广利知道自己与刘屈氂已经达成了共识,至于是何种程度的共识,那就要看他后面的布置发挥的效果了。
昌邑王与李广利很快便告辞离开了刘屈氂府邸。送走了两人,刘屈氂独自一人再次回到了书房。此刻他的案几上摆放着一轴画卷,这是昌邑王刘髆告辞时送给他的,算是登门拜访的礼物吧。
“这画虽非殿下亲笔,不过落款却是殿下苦练三天三夜亲手写下的。”刘屈氂脑海浮现出刚才李广利离开时说的话。
刘屈氂伸手展开卷轴,很快画卷展开,上面出现一老一少二人,那画卷之上的小孩身穿冕服一副帝王打扮,坐在车辇之上。而那老人则手拉着车辇,带着身穿帝服的小孩徐徐前行。落款处是刘髆二字,字迹还显得有些稚嫩,只算得上工整。
“周公负辇图.......这是给老夫的承诺吗?”刘屈氂看着这副极有寓意的画卷,低声自语的说道,眼中却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期待!
“周公负辇图.......哈哈.....一个想做周公一个还想做成王......真是.....心大啊......”安阳侯府内院深处,霍棠指间夹着一张纸片,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带着些许嘲笑的语气说道。
笑容收敛,她便将纸片放在烛台上,随即纸片便化为一缕灰烬,无声无息的飘落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