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而此时,高括环视了一眼周遭的东军,皱着眉头问道:“卫兄,在下在途中路遇贵地百姓,从他们口中得知,公子瑜他不幸被公子玠所加害……此事当真?”
听闻此言,卫云的面色顿时变得阴沉下来,半响后才点了点头,咬牙切齿地说道:“确有此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高括皱眉问道。
卫云长长吐了口气,在平息了一下心中的愤怒后说道:“具体如何,我也不清楚,我领诸位前去见夏育、孟贲两位将军吧……”
说罢,卫云便领着高括、种招这队人入了濮阳。
此时在濮阳城内,猛将孟贲正率领东军强攻内城,也就是王宫所在,而夏育则占领了濮阳城的东城与南城,一方面协助孟贲,一方面则抵挡企图夺回失守之地的濮阳军,以至于整座濮阳一片混乱。
值得一提的是,在企图阻止东军「强攻王宫」这个疯狂举动的军队中,还有檀渊侯卫振麾下的军队。
当然,这并不是说檀渊侯卫振临阵倒戈,重新回到了西军的阵营,而是他不能接受东军在卫公子瑜死后的种种报复行为,因此,在劝阻夏育、孟贲二人未果的情况下,檀渊侯卫振率领麾下军队与东军分道扬镳,占据城西与城西北,一方面阻止东军攻打王宫,一方面则庇护该区域内的百姓——不夸张地说,目前濮阳城内最理智的军队,恐怕就只要属檀渊军了。
“报!北城的王街被濮阳军夺回!”
“报!临渠巷的周氏米庄被濮阳军夺回!”
“报!我军攻下柳巷的东巷口,正向西巷口进攻……”
在一座深宅大院充当的临时帅所内,东军大将夏育站在屋内,双目炯炯有神地看着摆在案上的一份濮阳城的地图,口中时不时地下达一道道将令。
忽然,夏育沉声问道:“孟贲那边,还未攻破王宫么?”
“还未曾。”左右回覆道。
见此,夏育狠狠砸了一下面前的案几。
而就在这时,有一名士卒入内禀报道:“将军,魏国来人,欲求见将军,说是魏王派来彻查公子死因的人马。”
『……』
夏育微微一愣,在思忖了片刻后,点头说道:“请他们进来。”
片刻之后,高括、种招以及几名青鸦众,便在游侠卫云的带领下,来到了帅所。
出于对魏国使者的尊重,夏育亲自出迎,将高括、种招二人迎出了屋内,随即,就吩咐麾下士卒奉上茶水:“非常时刻,并无上好的茶叶招待两位贵使,还请两位贵使莫要怪罪。”
说罢,他见高括、种招摆了摆手表示并不介意后,恭敬地问道:“不知两位如何称呼?”
“在下乃大魏君主的宗卫,天策府左都尉高括,他是我的副手,种招。”高括简单地自我介绍了一下。
“魏王陛下的亲信……”夏育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已经了解,随即苦笑着问道:“魏王陛下,已经得知公子殿下遇害的消息了么?”
高括点点头,回答道:“得知公子瑜遇害,我国陛下龙颜大怒,勒令我等前来追查真相……夏将军,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据高某所知,贵军在攻打濮阳时,仍是占据着优势的,为何公子瑜会遇害?”
听闻此言,夏育眼眸中闪过深深的恨意,咬牙切齿地说道:“只因卫费、卫玠父子二人卑鄙狡诈!”
说着,他缓缓道出了这件事的经过。
正如高括所言,在半个月前,当东军攻打濮阳城时,确实是东军占据优势。
更要紧的是,魏人张启功暗助夏育击败了当时驻军在范县的萧鸾,解除了东军在粮道方面的隐患,在此之后,张启功与北宫玉押解萧鸾前往大梁,而夏育则率领麾下兵马再次杀回濮阳,不夸张地说,当时濮阳已经没有什么胜算,尽管濮阳军确实要比东军强出一线,但谁都看得出来,濮阳被东军攻破,这只是时间问题。
在这种情况下,卫公子瑜考虑到西军、东军彼此已死伤众多,而这些战死的士卒皆是卫国的儿郎,心生不忍,随亲自出面劝降,希望濮阳城放弃抵抗。
但是,卫王费却毫无回应,只有公子玠当时站在城楼上,指责卫公子瑜率军攻打濮阳的行为实属篡位谋反。
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公子瑜不顾夏育、孟贲等人的阻止,带了五十名长铗游侠入城,希望当面劝说去父王卫费交出国家权柄。
但没有想到的是,此时濮阳突然发难,扣下了卫瑜,要挟夏育、孟贲等人解散军队,束手就擒。
见濮阳居然如此卑鄙无耻,就连檀渊侯卫振都看不下去,私底下与授计于夏育、孟贲二人,决定假装顺从濮阳的命令,伺机救出公子卫瑜。
而就在夏育、孟贲以及檀渊侯卫振几人暗中谋划着营救卫公子瑜时,濮阳城内有与卫公子瑜交好的贵族,派其府上护卫潜出城外,告诉夏育、孟贲,说卫公子瑜已被公子玠加害。
一听这话,夏育、孟贲二人顿时怒火攻心,当即提兵强攻濮阳。
正所谓哀兵必胜,卫瑜在东军士卒心目中的地位无人可比,如今得知这位可敬的公子殿下居然被人加害,东军士卒一个个气愤填膺。
起初,檀渊侯卫振亦不忿濮阳的行为,协助东军攻打濮阳,但是在城破后,檀渊侯卫振感觉事情闹得越来越大,甚至于,濮阳军与东军彼此的厮杀,已经祸及到城内的百姓,是故,他在劝阻夏育、孟贲未果的情况下,与二人分道扬镳。
待等夏育讲述完整件事的前因后果,高括与种招面面相觑。
他们由衷感觉,这个卫公子瑜实在是有点……迂腐,为表诚意亲自入城劝降?这岂不是自寻死路?
不过转念一想,高括又感觉有点奇怪,询问夏育道:“夏育将军,公子瑜,当真是被公子玠所害?”
夏育点了点头,恨恨说道:“在最初决定攻打濮阳那日,我亲自质问过卫玠,希望见公子一面,不曾想此人支支吾吾、借故言他,而待等夏某揭穿公子被他所加害后,他又一脸惶恐……公子,必定是被他所害!”
『……』
高括与种招对视一眼,还是感觉有点奇怪。
他们知道卫玠,一个色厉内荏的家伙,怎么可能有胆量加害卫瑜?
莫非这其中,还有什么蹊跷?
而与此同时,在王宫的偏殿内,他们口中的公子玠,正一脸焦虑、惶恐地在殿内来回踱步,口中喃喃自语:“挡不住了,挡不住了,孟贲那该死的莽夫就要攻破王宫了……该死的!究竟是何人杀了卫瑜?!”
说罢,他环视了一眼殿内的几名亲信,厉声质问道:“到底是你等当中的谁?!”
殿内大概四五名亲信连连摆手。
“公子,我没有啊。”
“小人哪敢啊?”
“当日卫瑜就关押在本公子的府上,叫你们派人看押,不是你们,又究竟是谁?!”卫玠愤怒地吼道。
几名亲信面面相觑,低着头不敢回答。
其实他们也想不通,卫瑜好端端被关在屋内,怎么一晚上就死了呢?
在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这几人后,卫玠转头看向在旁一名目测四十来岁的中年人,焦急地说道:“金绪,你说眼下该如何事好?……说起来,这主意是你出的,你必须给本公子解决!”
那名被称作金绪的中年人无奈地摊了摊手,苦笑道:“公子,在下确实是建议公子将卫瑜诱骗到城内,借机将其制服,用来要挟城外的东军,可在下却没有建议公子你将那卫瑜杀害啊……”
“你——”
卫玠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金绪,随即仿佛泄了气似的说道:“本公子并没有叫人加害卫瑜啊,不知是哪个挨千刀的混账嫁祸于我……”
看着卫玠气急败坏的模样,那名叫做金绪的中年人不留痕迹地微微一笑。
仔细一瞧此人,这金绪倒也不面生,正是当年跟萧鸾一同潜伏在魏国大梁城内大理寺的狱丞金绪,萧鸾的左膀右臂。
『……真是蠢材!』
看了眼气急败坏的公子玠,金绪心中暗暗冷笑。
不错,无论是卫王费,还是公子玠,其实都并没有加害卫瑜的意思,真正下手的,正是以「顿丘军副将」这个身份,被萧鸾派到公子玠身边的金绪,目的就是为了借机除掉卫瑜。
除掉卫瑜,这对于萧鸾、金绪等人而言有种种好处。
首先,种种迹象表明卫瑜即将对他们动手,既然如此,萧鸾、金绪等人自然要先下手为强,除掉这个隐患。
再者,卫瑜的死,会导致卫国内部大乱。
只有在混乱的局势下,萧鸾、金绪等人所领导的伏为军,才能有浑水摸鱼的机会。
『……卫国大乱,最好的结果,莫过于魏国出于种种顾忌按兵不动,但卫瑜一死,余众便不知我伏为军底细;而最坏的结果,莫过于魏国插手干涉,但如此这样,我伏为军亦可顺势造谣魏国欲吞并卫国,有一统中原的野心,相信到时候中原各国都会因此对魏国顾忌重重……』
暗自点了点头,金绪转头看了一眼殿外的天色。
『……总之,我这边的事也办成了,该是时候伺机抽身与公子汇合了……听说公子在范县时,在那夏育手中吃了大亏?呵呵,这还真是……看来,那夏育亦不可小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