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庄公韩庚亦面色凝重地说道。
听闻此言,韩王然也不拐弯抹角,他先是将目前魏韩两国对峙的大致情况跟庄公韩庚说了一遍,随即说道:“……为了铸造兵械、打造战争兵器,国库入不敷出,恐不能维持良久,是故,寡人希望庄公看在国家的份上,慷慨解囊,助国家渡过这个劫难。”
“原来如此……”
虽然这话仿佛有些惊讶,但是庄公韩庚的脸上,却并无吃惊意外之色,很显然,他早就也已经猜到了——或者说,他是在猜到韩王然的意图只是为了钱财而并非是要杀他时,这才壮着胆子前来。
“没问题。”
在思忖了片刻后,庄公韩庚拍拍胸口信誓旦旦地应了下来,当场表示愿意向国家贡献一笔钱财。
见庄公韩庚如此爽快,韩王然心中也很满意。
其实他也明白,庄公韩庚之所以如此爽快,其实也是有条件的——按照历来的默契,庄公韩庚此举叫做花钱消灾,拿了他这笔钱,曾经他与韩王然之间的恩恩怨怨,就从此一笔勾销,不得再提。
而对此,韩王然倒也不介意,毕竟他也不是一个太过于记仇的人。
在作为傀儡的这十几年中,他最恨的就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康公韩虎,只因为后者当年摔死了他的爱鸟——那是他心灵的寄托,是他在无助时不断激励自己振作的倾述对象。
而除此以外,韩王然在事后并没有清算任何人,比如那些曾经在背后笑话他这个傀儡君主的内侍与宫女们。
当然,那些内侍与宫女们自己吓得逃离王宫,这跟他毫无关系。
“庄公大义为国,实在是我王族典范。”
既然拿了好处,韩王然也不介意说几句赞美的话,毕竟他还有事要请庄公韩庚帮忙呢。
这不,几句好听的话之后,韩王然又接着说道:“庄公,除了请您为国慷慨解囊之外,寡人还希望庄公您跟代表寡人,与国内那些人交涉,希望他们出于大义,共同助国家渡过难关。”
言下之意,就是让庄公韩庚代表他与国内的王族、贵族、世族交涉。
庄公韩庚捋着胡须想了想,觉得这件事倒也不难。
虽说天下乌鸦一般黑,无论楚国、魏国、韩国,只要是王族、贵族,就几乎没有不贪婪敛财的,但是在国难当头的情况下,这些王族、贵族倒也不至于昏昧到将家族摆在国家之前——国家、国家,既无国,何来家?
“此事……应该不难办。”庄公韩庚斟酌着语气说了句,随即,他试探道:“且不知,大王需要多少资金?”
说实话,到底需要多少资金,韩王然自己也不清楚,因此,他在思索了片刻,随口说了一个数额。
“嘶——”
庄公韩庚被吓得倒吸一口气,就连眼珠子都不由地瞪大了许多,表情为难地喃喃说道:“如此庞大……的一笔钱,还只是「暂时」?”
韩王然闻言后说道:“绝非寡人贪财,借机收刮,实在是国库缺钱,不得已而为之。”说着,他郑重地对庄公韩庚承诺道:“庄公,只要渡过这次劫难,诸位皆是我大韩的功臣,寡人毕生不忘,若违此誓,天人共弃!”
对天起誓,在这个世人对「苍天」还极为敬畏的时代,还是非常有力的,至少庄公韩庚在听到这句誓言后,心中已经大定,再不怀疑韩王然日后是否会加害他。
问题是,韩王然索要的那笔钱,数额实在太大,更要命的是,这笔数额还是“暂时”,也就是说,接下来可能还有第二回、第三回,这任谁也吃不消啊,毕竟并非人人都是魏国巨富文少伯——况且,就算是文少伯也不见得负担得起。
“老臣尽力而为!”
庄公韩庚郑重地说道。
“庄公忠义,寡人铭记于心!”
韩王然正色说道。
在送别庄公韩庚的时候,韩王然拉着前者的手,亲自相送,一路将前者送出王宫,这让庄公韩庚感到莫名的满足。
虽然庄公韩庚也明白,这只是韩王然笼络人心的手段,但不可否认,他确实很受用。
况且,他韩国,也确实面临着生死存亡的危机。
结合这两个原因,庄公韩庚在离开蓟城后,倒也不敢懈怠,代替韩王然走访国内的王族、贵族、世族,恳请他们为了国家牺牲利益,助国家渡过难关。
可能是看在庄公韩庚的面子上,也可能是那些王族、贵族、世族还不至于愚昧到像楚国巨阳君熊鲤那种地步,在国难当头的情况下,倒也没人不肯捐献钱财——当然,在此期间他们对韩王然的抱怨、甚至是咒骂,这还是在所难免的。
毕竟,并非人人都向韩王然那样具有远见,一般人无法理解,他韩国此时不忙着休养生息,为何要主动挑衅魏国。
但不管怎么样,在魏兴安七年的入冬前,蓟城朝廷确实收到了一笔笔来自国内各王族、贵族、士族捐献的钱财,从初秋到入冬前,源源不断地运到蓟城,大大缓解了韩国国库的赤字。
而这件事,却被魏国安插在继承的青鸦众亲眼目睹,立刻就写下密信,日夜兼程送回魏国。
待天策府左都尉高括收到这份来自蓟城的密信时,已经是十二月,在粗略看罢密信后,高括不敢耽搁,立刻就前往王宫,将此事启奏君主赵润。
“嚯?素传韩国的贵族,比我大魏的贵族还要贪婪专权,如今看看,还是挺仗义的嘛。”
在仔细看罢书信后,魏王赵润似笑非笑地说道。
“想来那些人还不至于愚昧到那种地步吧。”高括陪着笑了笑,随即压低声音说道:“陛下,得力于这些人的资助,韩然又得到了一笔资金,这可如何是好?”
“怕什么?”
赵润瞥了一眼高括,淡淡说道:“继续耗呗!反正我大魏,耗得起!”
“可是……”高括犹豫了一下,又说道:“长此以往,不是办法啊。”
“你是说,那些贵族会继续资助韩然?”赵润问道。
高括点点头,说道:“无论是否心甘情愿,在国难当头的情况下,想来也没有那么多人跟楚国的巨阳君熊鲤似的,国难当头仍想着保存实力……”
“呵。”赵润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楚国的巨阳君熊鲤,确实是一个很搞笑的家伙,当年在「齐鲁魏越四国伐楚」的时候,他延误军机、懈怠兵事,将兵力龟缩在城内,满脑子都想着如何保全他的封地巨阳,当时就连赵润麾下的商水军都对其毫无办法。
可事后呢,巨阳君熊鲤就被其兄长楚国老王熊胥给清算了,虽然留了一条命,但前者的财产、军队,都被寿郢抄没,简直就是弄巧成拙——倘若当初巨阳君熊鲤不是那么自私,赵润所率领的商水军,恐怕还不能那般顺利地攻到寿郢,而事后,这位楚国君侯也不至于失去所有。
这种贪婪自私到这种地步的奇葩,纵使是在天下各国贵族当中,倒也只是个例了。
而此时,高括则在旁建议道:“臣以为,朝廷当设法对那些贵族……给予打击!”
听闻此言,赵润感到有些意外,毕竟凭他对高括的了解,高括并不是那种善于出谋划策的人——高括的长处,在于他善于结识三教九流,上至王亲贵族、下至地痞无赖,只要是跟他吃过一顿饭,那准是恭恭敬敬地得喊一声“高爷”,也不晓得这厮给那些人灌了什么迷魂汤。
但论出谋划策嘛,就并非高括的长处了。
不过,赵润并不介意听听高括的建议:“说来听听。”
得到君主允许,高括立刻就说道:“臣以为,韩国的国库支撑不了许久,但韩国的王族、贵族中,却仍有殷富之人,为防止这些人资助韩然,臣认为当针对那些韩国贵族的来钱渠道……据臣所知,韩国的特产有枣、栗、酒等等,售于各国,其中枣子跟酒水,我大魏也有,臣建议,韩国卖十钱,我大魏就卖八钱,以此破坏韩人的生意,至于栗子,虽我大魏很少见,不足以用这条计策,但却可以放出谣言,就说此物多吃伤身,时间一长,就无人再去问津韩国的栗子了……”
“……”赵润更是惊讶地看着高括。
“只要破坏韩人商贾的生意,流向韩国贵族的钱财就会越来越少,倘若此时韩然再继续向这些贵族威逼利诱索要钱财,就难免使这些贵族离心,到时候,我大魏可以派遣策反这些贵族,许诺他们种种待遇,让他们作为我国的内应。”高括继续说道。
听完这一番话,赵弘润似笑非笑地看着高括:“你这计……有点毒啊,很像是张启功的手笔。”
听到赵润的调侃,高括也不藏掖,哈哈一笑,如实相告:“回禀陛下,正是右都尉张启功的计策。……今日我收到密信时他正好在场,我随口一说,他便立刻就有了对策。”说到这里,他由衷地称赞道:“此人,着实是大才!”
“唔。”
赵润微微点了点头,他当然知道张启功是个大才,只是此人用计太狠太毒,有时候,他还真不敢用此人的计策。
不过这次嘛,张启功献上的计策,倒还相对中肯一些,至少不像此前几次那样阴毒。
想到这里,赵润点点头决定道:“既然是张启功的主意,那就叫他去办吧。……切记,尽量莫要牵连韩国的平民。”
“是!”
高括抱拳而退。
看了眼高括离去的背影,赵弘润负背双手走到窗口,看着窗外的雪景。
『韩然,接下来,又到你的回合了……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