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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个天下大事,天下人皆可论之。”为首那壮汉恶狠狠说道:“既然你这么说了,那你不妨说说某等如何没道理,若是你说得有理,今日之事,也不是不能揭过去。若是胡搅蛮缠,拼着被守军当做强贼追杀,某今天也要让你知道祸从口出的道理!”
说着,他拱手向周围示意。高声道:“请大伙儿都来听听,等下也好做个见证。眼下城内气氛紧张,总归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
这边眼见冲突将起,众人自然纷纷退避,壮汉此言一出,气氛这才有所缓和。听说有热闹看,众人不自觉的开始围拢过来。
“这话说的确是在理,和气生财,方是出门在外的道理。几位也不须争执。既然有这等见识,不妨说给大家听听,也让咱们这些僻处一隅的人开开眼界。对了还是错了,这里恐怕没人能评价,但只要说出了道理。就是有见识、有眼光,大家说呢?”
说话的是刚从二楼走下来的一个身着锦袍的大胖子,陈撼对这张笑眯眯的脸很熟悉,知道这是此间的东主钱老板。
“对,对,这几位壮士一看就是走南闯北的,见识肯定多。少年想必也是游学的士子,正好给咱们说说这天下大势。”
“这河内也不太平啊,眼见着就要刀兵再起了,要是能不打。那就再好不过了。”
钱老板的话引发了一些共鸣,但更多的还是对眼下局势的担忧。
“某等和各位的担心是一样的。”那壮汉拱拱手,扬声道:“年前河北的烽烟才告熄灭,年后司隶的形势骤然紧张。归根结底,还不是那位冠军侯擅兴兵戈所致?虽然外间传言。他是为了接应河东白波迁移,故而兴师动众,但这种可笑的借口焉能服天下悠悠之口?”
陈撼心下一动,转头看向周毅时,从后者眼中捕捉到了相同的担忧。
就在张杨果断采取行动之前,类似的传言就已经流传起来了,到了现在,已是喧嚣尘上。
接应白波这种消息,当然不可能从青州方面流传出来,对王羽来说,这个目的暴露的越晚越好,怎么可能主动宣扬?
然而,这些流言开始只是各传各的,可传着传着,却突然结合在了一起。其中对王羽的名声影响最大的,就是壮汉正在说的这种说法。
“什么接应白波,其实不过是借道伐虢之策罢了!冠军侯如今雄踞青、冀二州,对天下的野心已是昭然若揭。河内,就是他的首个吞并目标,得逞之后,就是洛阳!这一天已经不远了,火已经烧到眉毛了!”
壮汉倒是很有演讲煽动的天赋,一通疾声高呼,很是引起了些共鸣。
陈撼眼中杀气一闪,抬脚就要往前闯。他已经看出来了,这几名壮汉不是哪家豪强的门客,就是某方势力派出来的细作,甚至有可能就是这些流言的始作俑者!
“稍安勿躁。”一只有力的手掌按上了他的肩膀,周毅沉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且看那少年如何作答,再说,流言短短数日内就传遍了洛阳、河内,说不定兖州都有流传,又岂是这几人能做得成的?此时动手也是于事无补。”
陈撼默然,舆论战的概念,在执掌谍报系统的隐雾军中,已经是基础性的知识了,他虽新入不久,但也有所了解,知道青州和各方势力早就在这个看不见的战场上展开了激烈的角逐。
在青州辖下,流言很难传开,但反过来,在敌境之内,隐雾军也没有太多办法。就算识破了那几名细作,将其拿下,也没多大作用,反倒有可能暴露行踪,坏了大事。
“骠骑将军救白波是借道伐虢?你自己白痴,就不要出来现眼!”
让陈撼感到爽快的是那少年霸气十足的回答:“河内、洛阳区区之地,王骠骑若是放在眼里,当初就不会弃若敝屣。何况,王骠骑不久前才在高唐进行会盟,旨在消除兵戈,这才过了一个多月,他就自毁诺言?为了区区的河内?”
他用手指指着太阳穴,满脸都是讥嘲之色:“动动脑子吧,傻瓜!别人云亦云的胡说八道,没得遭人耻笑。”
“你的意思就是他真的要救白波?怎么可能?那样做有什么好处?如果没好处,他为何要做?”壮汉不甘示弱的反唇相讥:“少年郎,世间事复杂着呢,不是非黑即白那么简单,枭雄,就是枭雄,现在是忠臣,将来篡位、谋逆又是什么稀罕事儿了?”
“有什么好处?你说的好处是什么?军队?人丁?钱粮?错了,大错特错!想想也是,以你这种井底癞蛤蟆的心态,又岂能揣测得到九天神龙的心意?也罢,今日某就教你一个乖,王骠骑救白波,眼下看不到任何现实的好处,可不远的将来,此事必会成为不朽的传说!”
疑似奸细的壮汉怒极反笑,指着少年高声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呢!”
“说什么?”紫脸虬髯的少年嘴角一挑,露出了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不放弃任何一名士卒,不随意牺牲任何一名部属,拥有这种精神的军队,将是怎样的一种强大的存在,岂是汝等所能知之?”
他用一种自我陶醉式的语调和姿态说着,虽然很多人压根就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却依然被他的精神状态所感染,并感受到了阵阵的震撼:“某,心向往之,正欲投效!”
说话间,他大有深意的向陈、周二人看了一眼,令得二人都是惊诧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