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都是很小很小的一粒,但只要远远的望见这些小物什发出的光泽,瞎子都会睁开眼,傻子都知道自己走运了!
这,才是最令王泽兴奋的。
“喔!”
“胜了!胜了!”
“追啊!”
欢呼声轰然响起,北军的士兵们第一次由衷的感受到了胜利的喜悦。
打黄巾,他们赢了很多次,可除了开始的几次,会兴奋,会雀跃,庆幸自己保住了性命,后面还有什么可兴奋的?
打胜仗,同样要出生入死的,可自己这些人最终得到了什么呢?
下一次出生入死的机会?
坑杀那些看起来跟自己的父母兄弟长得差不多的黄巾贼?
经过了无数次克扣,微薄到了极点的军饷?那点东西仅够果腹,想给家人带去点福利,还得省吃俭用……
战利品?那是什么?
黄巾就是一群老实巴交的老百姓,之所以跑出来做贼,就是因为快饿死了,活不下去了,打败他们又哪里会有什么战利品?
没错,他们劫掠州县,也有不少收获,可那也架不住他们人多啊!能吃的都吃光了,不能吃的,都拿去换粮食吃了。
跟谁换的,王泽不知道,不过他知道,那些世家大户坞堡中的粮仓总是满满的,或许减少一点,也没人会发觉吧?
西凉的叛贼?
他们比黄巾军富裕不了多少,那些胡虏都是不考虑以后的,纯粹是为了抢而抢,而且,他们抢到的东西,最终都会集中到那些豪帅手里面。而豪帅们只有打了胜仗的时候,才会冲到前面,打输了的时候,他们跑的比谁都快,想要抓到一个,真是千难万难。
在洛阳打的这几仗,倒是缴获了不少东西,可在出战之前,朝廷已经欠了自己这些人快一年的军饷了。从先帝病危开始,就没人理会自己这些人了。
大将军一心要杀宦官,他的幕僚们只顾着献计献策,党人、名士们忙着推波助澜;宦官们则是一心要保命。谁都要抓兵权,但谁也顾不上发军饷。
后来京城大乱,边军也入京了,董丞相总揽大权,总算是消停一点了,但日子也没变得好过多少。董丞相总揽大权不假,但除了封赏的命令,他的其他命令根本传递不到洛阳外面去,没人理他。
各地的税赋不送进京,董丞相自己的嫡系都要挨饿,哪里还顾得上京城的部队?
西凉军靠抢劫度日,王泽和他的同袍们却只能挨饿,打败孙坚、孔伷、曹操的缴获很不少,但也仅仅是缓过口气罢了。
今天,徐将军打败了王鹏举,发财的机会终于到了!
泰山王鹏举名不虚传,很能打,也很有钱,普通的士卒身上都带来了这么多钱,不光是钱,还有各式珍宝!难怪他的士卒这么拼命呢,明明人数少,指挥手段也稍逊一筹,却一直死战不退。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么,这个道理,王泽懂!
他大叫一声,随手推开了巨盾,抬脚就要往前冲,结果却被张潇一把拽住了。
“王泽,你要做什么?将军还没下令,敌人可能是诈败,你不怕死了吗?”
“什么诈败?张令君,你别当俺是粗人,就什么都不懂!”
王泽死命的挣扎着,大叫大嚷:“俺打了这么多年仗,有啥不懂的?这些人扔钱出来,是为了保命的!不扔钱,他们一个都活不了!泰山军有钱,他们一个月的军饷,顶咱们半年的,从不拖欠,战时还有双份!不单是泰山军,全天下的豪强私兵都一样!别当俺不知道!”
“……”看着王泽狰狞的面容,张潇一时有些语塞:“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能担保这不是阴谋……”
“饿死也是死,战死也是死,当了俘虏,给豪强当兵难道就会差了吗?你看他们用的强弩!你看他们的甲兵!放手,你放手!再不放,别怪俺不客气了!”眼见盾阵一点点崩溃,越过战线往前冲的人越来越多,最前面的人已经俯身开始捡东西了,王泽的眼红了!
张潇绝望的叫道:“大家都是同袍,都是平等的,战利品可以等到战后再……”
“平等个屁!老子在前线拼命,九死一生,战利品当然要先拿!”发现拉着自己的力量开始减弱,王泽大喜,猛地一挣,如愿的挣开了张潇的拉扯,如离弦之箭般蹿了出去,癫狂的叫喊声远远的传来。
徐荣军的前锋彻底崩溃了,士兵们丢掉了手中的武器,拼命的向前冲,加入了捡钱的行列,时不时的还会有人为了珍宝的归属,互相争执,甚至动起手来……
乱相时起彼伏,不断在扩散着,一发不可收拾!
战场的某个角落中,王羽眼中流露出了有些复杂的神色,低声自语:“徐荣的第三个弱点,这支军队不是他的,不是他一手带出来的,而且,他很穷,他的士兵也很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