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张扬,但低沉的语气中,透露的是同样的沉重:“末将一定会尽量控制战局,少做杀伤,只借此战示威,不使战火扩大,以使王君侯恼羞成怒,下不了台。”
两人都说让公孙度放心,但语气语意却是截然相反,倒令得公孙度更担心了。
乌桓人挡不住青州军,连拖延对方的脚步都做不到。得到青州军出关后首战的情报后,公孙度就做出了这样的判断。
即便这样,他依然没有想到,辽西的战事进行得竟然如此顺利,在中原大名鼎鼎的名士许攸竟然如此不堪大用,带了两万骑出战,竟是一路损兵折将的败退到了白狼水!
为此,蹋顿甚至放弃了柳城的老巢,渡过白狼水,退到了医巫闾山西麓。可即便如此,乌桓人和汉军的距离也只有不到三百里了,如果汉将张辽愿意,他甚至可以在三天之内,就出现在蹋顿眼前!
公孙度坐不住了,他知道王羽的用意是敲山震虎,也知道辽东军的表现不会比乌桓人强太多。但他同样也不想放弃手中的权柄,这权柄关系到的不是他个人的荣辱,而是所有辽东的期盼。
思来想去,他认为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青州军这个战法强就强在补给从海上运输,完全没有风险,乌桓人对此无可奈何,但他不是,他手中有一支相当强大的水师。
现在的问题就是怎么用好这张王牌,充分展示出威慑力,但千万不能过了火。
如果有可能的话,他应该自己走这一趟,但没办法,做为首脑,他不能轻举妄动。倒不是考虑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他这个辽东侯本来就是用刀子砍出来的,这些年也没少亲自挥刀上阵,主要是他的身份太敏感,亲自领军上阵,说不定会被视为全面宣战。
另外,现在强敌压境,辽东也是人心浮动,那些被他打压,深藏在阴暗角落里的不满、敌对者也都蠢蠢欲动起来,他不留在辽东坐镇确实很危险。
公孙度也只能将这个重任交给自己的左膀右臂了。
阳仪主战,柳毅主和,这两个人一起出动,想必能互相牵制,做出一个相对中庸的决定,这正是公孙度想要的。
所以,尽管忧心忡忡,两个部将也不像是要精诚合作的样子,公孙度还是点了点头,表示满意。
“路上有事,你二人须商议着来,尽量谨慎。”
“末将遵令!”阳、柳二将齐声应诺,见公孙度没有什么再要吩咐的了,便各自去做部署,扬帆。
近两百艘船,士兵和水手加起来足有四五千人,虽然事先便有了准备,但还是忙碌了小半个时辰,才完成了所有准备工作。
在一阵鼓乐声中,水师船队次第,片片帆影,渐渐远去,很快便消失在了天海之间。
公孙度站在码头的望楼上,久久伫立,一直到了黄昏时分,才连夜返回襄平。
刚踏入襄平城,李敏便匆匆迎了上来,拱手为礼,面色惶然道:“主公何以此时方归?”
“何事惊慌?”公孙度一愣,看李敏这样子就知道没好事,但他怎么也想不出,对此刻的辽东来说,还能有什么更糟糕的事发生?
“昨天傍晚,青州张大使过府求见……”李敏话一出口,公孙度便倒抽了一口冷气,果然是有大事了。
那张方从到了襄平之后,就一直没和公孙度打过照面。
一开始公孙度打的是拖延时间,以回避青州使节锐气的主意,可张方却不紧不慢,完全把自己当做了个生意人,一天到晚的东跑西蹿,只顾着和地方的豪族拉关系了,公孙度改了主意后,几次召见,都没找到人。
到这时,公孙度有点琢磨过味了,王羽大概是从一开始就没指望能说服自己,所以也很干脆的没把目标放在自己身上。
简而言之,这个张大使就是来辽东摸底,一面收集情报,一面合纵连横,拉拢地方实力派,撬他这个辽东侯的墙角来的!
虽然领悟了这层意思,但公孙度却也没什么办法。
他不敢和青州彻底撕破脸,所以就不能把张方杀掉或者驱逐出境;同时,他也顾不上甄别谁可靠,谁有叛意。没有青州军的话,以他在辽东的权威,这么做当然没问题,可在大敌当前的时候这么搞,纯粹就是取死之道。
想通此节,公孙度就更不打算见张方了。因为他心里很清楚,他见张方,只有可能是两种情况,一种是青州军放弃东征,他召见张方,达成和议;另一种就是他准备投降,卑躬屈膝的主动去求见张方。
现在,第三种情况出现了,其背后的意义无疑是对方要摊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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