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人面前要维护强悍的形象,在同类面前就不需要了。
护卫们的猜想,其实略有偏差,两个女孩之所以一见如故,有惺惺相惜的因素,但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马云騄的嘴很甜,两人的关系更像是明星和粉丝之间的关系。
“吕姐姐,你身材好棒啊,明明只年长我两岁,个头却比我高了这么多!”
“吕姐姐,你的力气好大啊,说不定能和我大哥比试一下呢,你知道我大哥是谁吧?就是那年向你提亲的那个叫马超的,其实他很想来呢,可惜路太远了,时间也来不及……对了,比武招亲好玩么?听说你把那个可恶的曹文烈打得很凄惨呢,真是活该!曹文烈为什么可恶?那说来话可就长了……”
马云騄嘟着嘴,什么有眼无珠啊,软骨头啊,没男儿气概什么的,把曹休狠狠的数落了一通,看来的确被曹休拒婚气得不轻。
吕绮玲也是大起同仇敌忾之心:“那个曹休啊,亏曹操说他是什么吾家千里驹,连我一个小小女子的十招都挡不住,算是什么英雄?妹妹放心,等不多久,咱们就要和曹操开战了,到时候看姐姐给你出气。”
“嗯,全仗姐姐了。”马云騄乖巧的点着头,眯着眼睛笑得很开心。梁家姐姐教的真对,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找到一个共同的敌人,拉关系是最快不过的。
二女相谈甚欢,一时倒是忘了彼此的阵营也是敌对关系,正当两人商量着要结为金兰姐妹的时候,马岱冷着脸出来了。
“糟了,二哥这副脸,事情肯定没谈成!”马云騄大呼不妙。
“那岂不是说,他日你我姐妹再见,只能是在战阵之中了?”吕绮玲这才回过味来,第一次觉得上阵不是那么美妙的事情了。
“这个姐姐倒是可以放心,我爹是个老顽固,明明没读过几本书,家世也不怎么样。却偏偏要学哪些高门世家的做派,妹妹我想上阵肯定是不可能了。只盼着来日沙场相见,姐姐手下留情。尽量不要伤了我二哥的性命。”
“你不是还有三个哥哥吗?”
“三哥、四哥他们虽然也练武,却不打算做武将,而是要做读书人,不会上阵的。至于大哥……他脾气大着呢,要是发现谁故意让着他,那真是比杀父之仇还严重,肯定是不共戴天啊,不用理他,不用理他。二哥叫我了。姐姐,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云騄这便告辞了。”
“妹妹路上珍重,”难道遇到一个说得来的朋友,吕绮玲颇为不舍,正依依惜别时,她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对了。你在这里等一等……”嘱咐一声,转头便跑开了。
马云騄怔了怔,正迷糊着呢,马岱已经走了过来。沉着脸问道:“小五,你又偷跑出来了,刚才你在和谁说话?”
“朋友。”马云騄无心解释许多。急问道:“二哥,事情怎么会没谈成?你不是说要拿出诚意来的吗?”
“嘿。一厢情愿的事多了,光是我有诚意有什么用?”被妹妹勾起心中闷气。马岱嘿然冷笑:“民族大防?某虽然读书不多,见识有限,可也从来没听说过这种讲究,羌人怎么了?再坏还能坏过朝中那些贪官污吏么?”
马云騄知道家中的这个禁忌,马腾兄弟的父亲马平仕途受挫,流落西凉,娶了羌女为妻,所以马家兄弟都有羌人血统。
这血统带来了不少便利,诸羌之所以奉马腾为首领,就是因为有这层关系,算是自己人。反过来,这也令得马腾兄弟在汉人这边倍受歧视。
韩遂和马腾的矛盾便源自于此。前者自忖是汉家名士,身份高贵,虽然同在叛军之中,依然比马腾高贵许多。马腾也是个霹雳火爆的脾气,哪里受得了这个?自然是要掀桌子翻脸的。
两人这几年闹了很多次,固然有争权夺利的因素,但根子却在汉胡之别上。否则西凉叛军首领那么多,韩遂只是名义上的首领,实力并不比别人高出多少,马腾为何单单和他过不去?同样因为只是意气之争,两人也是时斗时和,并没结下解不开的死仇。
羌人血统,在马家就是个禁忌,从来没人敢提,背后嘀咕都不敢,更别说当着马家子弟的面提起了。
王羽虽然没提马腾的羌人血统,但言行间流露出的那股子‘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味道同样让马岱不舒服。
现在,他总算是理解,为什么从未打过交道,伯父对青州的敌意却那么浓了,想必是青州军与匈奴、鲜卑、乌桓连场大战,获胜后对败者的处置都十分严酷的关系吧?物伤其类啊!
有了这层阻碍,割地封疆之类的条件谈不谈就没什么意义了。想到两军之间的那场大战不可避免,马岱又岂能无忧?
看到妹妹懂事的点头,马岱叹了口气,本来还想着给小五找个好归宿呢,现在看来是彻底没希望了。
“咱们走罢,既然要战,还是尽早做准备的好。”马岱也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豪杰,知道事情难以挽回,也不多做纠结,当即准备离开青州,回河东复命。
“再等一等,吕姐姐还没回来呢。”马云騄没有乖乖顺从,她急切的向吕绮玲离开的方向张望着,奇怪对方到底要自己等什么。
“吕姐姐……”马岱知道妹子这自来熟的脾气,却没想到只是自己和王羽谈话的工夫,竟然就这般熟络了。想到王羽不怕惊世骇俗,令女子为将,却对汉胡之防守得如此严密,一时间心中闷气更是郁结难消,男女大防貌似比汉胡之防大多了吧?
他本就劝不动马云騄,又想起了心事,一时倒是没做催促,直到马云騄轻呼了一声,这才回过神来,循声看时,却没见到传说中的那位将门虎女,而是看到了一辆马车。
马岱观察了一下,就是一辆普普通通的单辕马车,要说特殊,就是车厢封闭得更严实些,车里面可能还装了什么重物,留下的车辙很深。
到了近前,赶车的人微微躬身,对马云騄说道:“马姑娘,我家将军一向受不得离情别绪,故而就不来告别了,知道姑娘要远行,路途不平,所以送上军中精制的马车一辆,车中还有些许赠礼,不成敬意,还请笑纳。”
“一面之缘,令上未免太客气了,这礼物还是……”马云騄一双美眸骨溜溜的只在车上打转,马岱却通晓人情世故,知道这礼物收下,难免就承了情,将来恐怕不好收拾。但话只说了一半,就被马云騄扯住了衣袖,挤眉弄眼的好不懊恼。
“这是吕姐姐送给我的,二哥你胡乱推拒个什么劲啊?再说,难道你就不好奇,这马车到底是怎么精工制作的吗?”
“这……”前一个理由马岱还不怎么在意,后一个理由却让他迟疑起来。青州这边能工巧匠极多,造的新式武器已是不胜枚举,说不定这马车还真有什么门道呢。
那车夫也是个很会察言观色的,颇有些高深莫测的解释了一句:“东征之时,军中用的就是这样的车辆,用过人都说好呢。”
马岱愣住了。
……
“夫君,我送人礼物,你跟着掺和什么啊?莫非你偷偷看到了马家妹子的相貌,又动心了?”礼物成功送出,吕绮玲却不是很开心,因为送礼过程被人从中间插了一脚。
“净瞎说,明明我连花厅都没出。”
王羽当然不会认这个账,神秘兮兮的一笑道:“那马岱虽也有些偏执,却是个相当务实的人,压箱底的武器不能给他看,送辆车给他,也让他对咱们青州的实力了解得更确切一些,算是为将来做些准备吧。反正你送的东西那么重,总得有辆好车运送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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