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真是风起时,吹皱一池春水,看着善宝的背影,棠儿的心五味杂陈,自己也说不上是个什么滋味。
“夫人,画好了!”善宝忽的长身而起,手里拈着画像走到棠儿近前,两手各拎着一角向对方展示。
棠儿俏丽的双目猛焕异彩,檀口微启,远山似的的眉头也轻轻的立了起来——对于见惯了毛笔所画的工笔画像的她来说,善宝的石墨素描,不啻神迹一般,但见画中女子以手托腮,赤脚蜷身,慵懒的斜靠在栏杆之上,神情落寞,眼神忧郁,让人见了,顿起怜惜之色。虽是侧脸,那眉眼,那身段,活脱就是镜子中常见的自己。
一个念头猛的跳上她的脑海,她深吸了口气,语气淡淡的问:“你今年多大了?”
不是早说过吗?善宝心中奇怪,不过还是老实答道:“我是乾隆十五年生人,今年十五岁了。”却没有再自称卑职。
棠儿好像也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轻轻额首,像自言自语又像是跟善宝说:“福康安十七岁,比你要大两岁呢!”突的一挑眉头,美目盯着善宝:“我欲收你为螟蛉义子,你可愿意?”
“义子?”这话不啻惊雷一般在善宝耳际炸响,让一贯可以很好控制自己表情的他都变了颜色,下意识问道:“为什么?”
“不为什么?你只说愿意或不愿意就可!”棠儿忽的不耐烦起来,语气也重了一些。
饶是善宝自诩了解女人心思,这一刻也被弄糊涂了,搞不清楚棠儿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不过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能够跟富察家扯上如此亲密的关系还是其次,能够经常正大光明的来见这美丽女人才是最重要的。
念及于此,善宝砰的跪倒在地:“义母在上,请受孩儿一拜。”说罢轻轻磕了三个响头——他从未有过认干爹干妈的经历,对于古代认干亲的仪式更是一窍不通,只能按照自己的心思,也不管对不对了,先敲定这关系再说,省得到时候这神秘的女子翻悔。
便听棠儿微微一笑:“起来吧!虽然差着规矩,不过,我也不在乎那些俗礼,既然磕了头,你便是我的干儿子了,也没什么送你的,听福康安说你还没有侍女,那春梅跟了我多年,细心体贴,我便将他送给你吧。”
“这……”善宝想到春梅,心里一热,嘴里假意道:“干娘用熟的人,送了给我,干娘可怎么办?再者,认亲之事不是小可,不用跟相爷商量一下吗?”
“这点主意我还能做得!”棠儿冷冷一笑,拿眼瞥了善宝一下:“鬼头鬼脑,跪的时候怎么不问?现在耍聪明卖乖,以为我不知道吗?”
许是有了那夜池塘的经历吧!善宝并不如何怕这棠儿,闻言一笑,顺杆儿爬道:“干娘是观世音菩萨,我就再聪明,不过是那孙猴子罢,什么事都瞒不过你!”
棠儿扑哧一笑,顿如春花绽放,芊芊玉指点着善宝:“你这猢狲……行了,下去吧!先去福康安那儿。老爷说了中午回府用饭,我即认了你做义子,怎么也该见见他的。”
善宝点头,转身出门,将将跨过门槛儿之时突的转身,瞥一眼棠儿赤着脚丫子,冲棠儿嘻的一笑:“干娘,你今天真好看!”说罢这才出了房门。
棠儿先是一愣,听善宝越行越远,心中猛的一乱:这孩子行事太过跳脱,不循成例,认他做义子,不会是个错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