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唱是一回事,被人强迫着唱又是一回事。和汪辉祖一样想法的人一定不少,因为大家看和珅的目光中,都有些异样。
怜彩和月香对视一眼,手捏绣着鸳鸯戏水图案的秀帕,雪白的手腕一挥,娇笑道:“想不到叶少爷昨夜一曲,居然都传到段大人耳朵里了,这还真是‘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让我们姐妹好生羡慕呢!”
“是啊是啊,叶少爷就再唱一曲罢!您那词儿曲儿,虽然风格迥异,难得通俗易懂,听的妾身都差点掉了眼泪呢……”
俗话说,‘若恨他,就捧他,捧的越高,摔的越重。’怜彩与月香搁在后世得算一线明星,居然也如此推崇叶凡,倒让汪辉祖与尤拔士范清洪等未曾听过和珅唱曲儿的好奇,心痒难骚之余,就范清洪没有忌讳,笑着附和:“晓彤说你唱的好,我还不信,现在两位方家都这么说,想来叶兄弟果然唱的不错,不若来上一曲,让咱们也开开眼,‘对酒当歌,人生几何’么!”
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都汇聚在和珅的身上,两位推波助澜的妓者与段成功偷偷对视一眼,得到了肯定赞扬的眼神,再看和珅时,眸光闪烁,隐有兴奋之色。
和珅后世本是“儒商”,对华夏古文化颇为精通,自然知道现时唱曲儿之人皆是贱业,心中虽不以为然,只是若在当前这样的情形下真的唱歌,却雅非他之所愿,沉默移时,忽的呵呵一笑道:“方才怜彩说‘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这是说读书人的吧?这话说的好——‘名’之一字,还真是好东西!当官儿的想当名臣,文人想当名士,做生意的想当名商,做幕宾的想当名师爷,就连送春卖笑的**,也还想当名媛……”
说到此处,方才还笑意盈盈准备看笑话的两位“方家”已经勃然作色,其他人的脸上也不好看,和珅却并不就此住口,继续说道:“人同此心,所为何来?不过是夫子所云:‘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而已。”
说着一顿,嘻嘻一笑道:“说起来我倒是幸运,随意卖弄一曲,就惊动了几位大人。现在几位大人都想听草民唱曲儿,按理说也是草民的荣幸,只是不巧的很,草民打小有个毛病,一生气就上火,一上火就走嗓子,今儿个下午跟钱三那王八蛋生了一肚子鸟气,如今这嗓子眼儿又红又肿……对不住各位大人了!”说着话他心中冷笑:任你心怀鬼胎,狡诈似鬼,老子偏不给面子,你奈我何?
谁也想不到和珅会拒绝。
怜彩和月香对视一眼,悚然动容。她们实在是搞不清,这个叶凡是不是脑子被烧坏了,竟然敢明张目胆的拒绝段成功,他难道不知道在苏州城,乃至整个江苏地界,段成功可以一言定人生死么?
她们早就糊涂了,在她们一进门见到叶凡的时候就糊涂了——得罪了百花楼,得罪了段成功的人,居然好几个时辰过去了还没人间蒸发,这已经是一件十分匪夷所思的事情了,现在……
难道就没有人收拾这个嚣张的小子?
这么想着的时候,她们二人的眼睛猛然一亮,因为主位上的那位一看就是大官儿的人轻咳了一声,一副要开口的前奏,连忙竖起了耳朵。
“既然叶公子身子不适,咱们倒不好勉强,改日,改日嗓子好了,再听佳音不迟!”
尤拔士此言一出,又是一番轩然。要知道,他是什么身份?他是正三品的两淮巡盐史,只对朝廷负责,在当今这个政府专营盐业达到登峰造极地步的时刻,在两江(江北省,包括今安徽江苏,江西省,是为两江)这个地面上,乃是给个总督巡抚都不换的头等肥缺,现在居然为一名小小的“商人”开脱,这情形太过诡异,实在颠覆了人们的认知。
段成功惊疑不定,与杨希凡对视一眼,想不通尤拔士为什么要帮助和珅。想不通的不仅是他,庄达也是心中诧异,看旁边的汪辉祖,发现他小眼睛精光奕奕,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汪辉祖其实并没有想多么复杂的事情,只是突然间对于庄有恭今日派他此行多了一份了悟——叶凡的人品性格暂且不论,就冲尤拔士能为他开口说话,就是一件了不得的事情,何况方才叶凡谈论“名”字时,刻薄的将一席人都扫了进去,那份傲然,那份谈吐,居然对了他的胃口。现在他已经不觉得叶凡有多么令人反感了,反倒觉得,一个能让两淮盐政都开口说话的人,又是钦差大人的朋友,就该如此。
只是,这人究竟是什么身份呢?他也开始好奇起来。
众人各怀心思,场面有瞬间的冷场。范清洪身为主人,虽然也很奇怪尤拔士的表现,不过想着事后再问不迟,便不做多想,出来圆场道:“青浦兄说的有理,皇帝还不差饿兵呢,叶兄弟身体有恙,方才倒是咱们唐突了……继胜兄,还是让百花楼的姑娘们唱上一曲才是正理……去年太湖花船上,便是这位怜彩姑娘吧,一曲《凤求凰》,绕梁三日,至今犹在兄弟耳边悠荡呢!”
段成功干笑一声:“想不到叶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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