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见此情景,春梅也是一阵愣怔,就见大门口门子匆匆跑下台阶迎了过来,利落的打千儿行礼,容光焕发道:“叶少爷可算回来啦,钦差大人一到就问起你了,再不回来,就该派咱们出门找您了。”
和珅这才明白,原来是福康安来了,心中一喜,正要进门去进福康安,转眼间瞥见那些车夫轿夫们用好奇的眼神望着自己,顿时想起这些人的主人定是苏州那些有头脸的人,马上改了主意,冲那门子一笑道:“等会儿你去回一声钦差大人,就说我回来了,此刻里边人多,我就不过去见他了,等人们散了,让他自己去我院子里寻我便是,去吧!”
什么,让钦差大人去找你?门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又看了和珅一眼,见他淡淡的笑着,不似开玩笑,这才愣愣的点头,目送着和珅与春梅进门,心里嘀咕着跟在后边去见福康安。
福康安在江宁亮明了身份,钦差仪仗自然不在慢吞吞的装幌子,快马加鞭,早已赶到了江宁。这次他回来苏州,就带着全部的钦差仪仗,大摇大摆威风凛凛的进城,直接入住了范府。那些耳目灵通的官员们得到了消息之后一传十十传百,匆匆便赶了过来,这才造成了和珅下马车时看到的那一幕。
福康安自幼生在权利窝里,对于官场迎来送往的风气知之甚详,到了范府与范清洪尤拔士见面之后,听下人回报外边来了不少官员求见,遂反客为主吩咐将其带进来花厅见客。不是他不给范清洪面子,实在是他明白底下官员的那些心思,自己越是这样,保不齐范清洪还会开心。
范清洪果然开心——钦差入住,而且还是万岁爷驾前的红人儿,傅恒的儿子,虽然没见到那个和珅,还是让他喜翻了心。听福康安吩咐花厅见客,连忙指挥下人沏茶倒水,稀罕水果干货流水介往里端,自己则与尤拔士陪在福康安的身边,看着底下官员们一个个艳羡的眼神,自尊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花厅内算上福康安等足有三十来号人,将不算特别大的花厅挤的满满当当。福康安一身二品官服,红顶子,明黄卧龙袋,站在花厅内,人群中鹤立鸡群一般,顾盼生辉,神采飞扬。底下站的人与其相比,尽皆失色——庄有恭,孔传炣,段成功等人都没来,低下人都是些低等官员,顶戴甚杂,有金青石,水晶,白色玻璃顶子,素金顶子,起花,镂花顶子……其间还夹杂着几个大腹便便油头满面的富商,比嗓门似的报履历请安,老的少的,衣冠楚楚的,官服褪了色的,形形**,好似十殿阎王走水,跑出来的一窝子小鬼儿,闹哄哄,个个目光灼灼,争相逢迎着,生恐被别人比下去般,嚷的人脑瓜子疼。
尤拔士心里雪亮,知道这些人都是冲着福康安与和珅来的,便看福康安,见他面上带着笑,并无不耐之色,心里不禁暗自佩服一番,想着此人少居高位,如此不急不躁,倒是难得,与那和珅真乃一时之瑜亮。思量着,不能让福康安先开口,便咳嗽一声笑道:“诸位老兄,”
见大家都把目光转向自己身上,这才道:“大人今日刚到苏州,还没安顿好,便听诸位过来请安,我们说话,都说难为大家了,这番深情厚谊委实让人感动。不过,”话锋一转道:“大人歇都没歇,就来接见大家,诸位是不是也要体谅三爷一些?”
诸人一怔,便见福康安摆了摆手道:“无妨,都是一番心意么!不过,尤大人说的也有道理,人到了,意到了,诸位的心意兄弟领了。大家伙人多,站在这里说话,挤挤挨挨的,就说些体己,也有不方便处,太简慢了些。不若这样,反正我还要在苏州待些日子,大家有要紧事的,留下来说一说,如果没急事,且请回府,见面的日子多着呢!”
这些官员富商们都是底下那些平日里善于钻营的,有的想某差事,有的想调缺,还有想迁转的,想引见的,想套交情为以后留地步的,想结交钦差图个脸面光鲜吹牛的,各色人等各色人心。平日里想见见尤拔士都难,如今福康安也在,自然不肯就此离去,顿时一片吵吵嚷嚷。
“三爷,咱们都是给您接风的,无论如何得赏个脸。”
“三爷,咱们官职低微,不过咱们有情分……”
“尤大人,您不是喜欢鼻烟壶嘛,今儿我给你带来一个好的……”
“范大人,贫贱之交不可遗,去年你铜斤收不上,忘了是我给你介绍的关系么?”
…………
门子蹑手蹑脚的进来时便是这么个状况,正自诧异,便听范清洪朗声问道:“不在门口好好迎客,进来做甚?”连忙跪下请安,起身时见大家全都停了吵嚷,俱把视线聚集在自己身上,冷汗顿时冒了出来,硬着头皮道:“回老爷,住在咱们院子里的叶少爷回来了,三爷不是说了等他回来后便要通禀么,奴才怕三爷着急,这才……”
“哦?”福康安面色一喜,“他在哪里?”
“叶少爷听说三爷在见客,不敢过来打扰,说等三爷见完客后,再去找他不迟……”
“什么人这么大的架子?不来亲自请见三爷也就是了,居然让三爷屈尊降贵去见他……?”角落里传来一个声音,顿时引起大家共鸣,场面顿时一乱,大家全都将视线看向福康安,连那门子也不例外,心中暗自思量:叶少爷啊,你就算再跟钦差大人是朋友,人家福三爷可是皇帝老儿的亲外甥,让人家屈尊,你这不是自己找难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