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铺子,四处搜检起来,其他人却都噤若寒蝉,尤其是铺子里的那些伙计掌柜的,个个面若死灰,如丧考妣。
杨希凡在和珅发现张二秃杀人的事后,就知道事不可违,悄悄的从后门遁走,打马急行回涉园,进门直趋燕誉堂,还未进门,却听里边有个熟悉的女子声音,仔细一听,居然是百花楼的老鸨儿艾氏,心里一愣,急忙推门走了进去。
“你不用说,看你脸色我就知道结果——铺子封了吧?你道和珅为什么突然有这么大的胆子?哼,京中出变故了。”段成功黑着脸坐在太师椅上说道。
杨希凡一惊,急忙问道:“谁说的?”
“是我!”艾氏坦然说道,面上毫无那些做作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庄重肃然,细白的牙齿咬着嘴唇说道:“百花楼的势力你们都清楚,有些外人不知的消息渠道,这是今早我得到的消息,哼,可恨那赛雪儿还瞒着老娘,却不知道我当了这么多年的老鸨儿,自然也有自己的一套嫡系。”
“哦?这么说外界的那些传言都是真的了?那位风雅居士到底是谁,不知艾妈妈可否直言相告?”杨希凡急忙问道,接着又追加了一句:“真的如外人传言的,百花楼的后台其实就是……”他没说话,却伸出了五个手指头。
艾氏明白他的意思,想起风雅居士的手段,突然对于今天过来报信的举动产生了怀疑——就这样背叛,值得吗?不过当她想起自从赛雪儿来了之后自己所受的那些委屈,怀疑之心尽去,心里头恨恨的想:“不是瞧不起我么?我偏偏要让你们尝尝我的厉害!”
“说话啊?”杨希凡见赛雪儿只是蹙眉,却不吱声,不禁追问一句,段成功也支起了耳朵,却见艾氏摇了摇头,面上闪过一丝惊惧之色说道:“你们不知道居士的厉害,”说着冷笑一声:“你们现在自身都难保了,还有闲心关心这些?
“自身难保?什么叫自身难保?就算他封了咱的铺子,就算万岁爷下旨封禁仙人膏,咱们也是个不知者无罪,他能奈我何?”段成功不屑的说道,心中却也有些发毛,不过是强自撑着罢了。
“仙人膏自然不是事,不过我可是听说了,最近他对查府库的事情可是盯的紧,挪用库银倒卖盐引的事段老爷瞒得过别人难道瞒的过我?如今盐引尚未全部脱手,你能添的上亏空?”
段成功腾的从椅子上坐起,面沉似水的盯着艾氏,见艾氏并无丝毫惧怕之色,反而坦然与己对视,良久,不禁一笑说道:“你知道也无妨,账目上一丝银子不差,他能奈我何?”
“万一他要是直接摘你的顶子扒你的官服呢?与海匪私通,可也是不小的罪名。到时候将段老爷一拘……”艾氏依旧不依不饶的问着,彷佛跟段成功有仇一般。
段成功一怔,晒道:“那又如何?拘就拘,老子给他来个死不认口,神仙也难下手——我是五品同知,又与娘娘千岁……怎么也得押赴京城审理吧?刑部大理寺那起子贼官,有几个不吃黑的?天下乌鸦一般黑,别说红顶子,便是皇亲国戚,也有不少人被我捏着把柄,提起一条,放下一堆,审吧,叫他们审,到时候等不到我着急,自然有人比我还急——兔子急了还咬人,大不了鱼死网破。明说吧,我的帐,查不清,最终不过是个清楚不了糊涂了!”
“话虽如此,”杨希凡沉吟着插嘴道:“咱们还得防着他们来阴的,尤其是那尤拔士……”
是啊,那尤拔士,不但捏着咱们的把柄,便是那高国舅的尾巴,可也在他手里攥着——段成功心里一阵烦躁,冲口道:“实在不行,让舒敬派人……”伸掌在脖子上一横,做个斩首的动作,嘴里说着:“他不是一直吹嘘自己神通广大么,死人都能救活,杀个人又是什么难事?”
“杀他自然轻松,那账簿呢?找不到账簿,就再杀十个尤拔士,还是个于事无补。”杨希凡苦笑道,接着迟疑一下,说道:“当初尤拔士手里留有账簿的消息是从高家传出来的,年前尤拔士失踪的那几天舒敬也已经证实了,是被海匪宋三他们抓了逼问账簿的事情,虽然没有问出结果,但是他被和珅他们救出来后,一直没有将这件事掀开,想来定是跟谁私下里达成了协议,所以,我又琢磨一下,目下当务之急还不是他,而是和珅与福康安,只要能安抚住他们,别人都好说……”
“你的意思是……?”段成功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的小舅子,盼望他能够再次帮自己解决眼前着个危机,就像几年前那样,当初若非是自己这个小舅子,给自己出了那个想想就可以砍头的主意,自己也不可能巴结上令皇贵妃,更加不可能有今天的身份地位。今日之局虽与当日相差千里,其危机,却犹有过之,这个一贯可以化腐朽为神奇的杨希凡,能够再次帮助自己绝处逢生吗?
无独有偶,杨希凡的心里也回到了几年前,当初适逢圣驾南巡,自己这个有勇无谋,中看不中用的姐夫却偏偏在任上出了点岔子。当时段成功尚是武职,吃空饷的事情被人盯上了——这事本来不大,靠山吃山靠海吃海么,当兵的,就是个把总,也离不了吃空饷这事——偏偏那盯着的人也聪明,非选乾隆南巡的时候将此事揭发,一下捅到了当初的两淮盐政兼南巡总管(没有这个职务,随便加的,不然还真的无法跟高恒扯上关系,请大家莫怪)高恒头上,这下可要了人命。
他还记得那天姐夫失魂落魄的出现在自己家门口的情形,英俊儒雅的面庞苍白如雪,双目浮肿,满脸的苦笑,衣衫不整,比那逃难的乞丐都狼狈。
想到这里杨希凡笑了,眼神冷漠,说道:“姐夫,还记得当初吗?”
段成功马上就明白了杨希凡所指,点了点头。
杨希凡咬着细白齐整的牙齿,一字一顿的说道:“富贵险中求,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是到了做出决定的时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