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口,为当时的清缅互市之所在,顺流而下,五六日便可兵至阿瓦。缅甸王莽纪觉得知消息,深知情势严峻,调集数万部队,兵分四路,分别由蛮暮,猛密,猛育,木邦,滚弄江,进占木邦。
二十日,缅甸军队溯江而上,直抵新街。“帆樯衔接,倏忽蜂拥蚁屯者数千之众,登岸攻栅”。其时情况已经万分危急,杨应琚却没有看清形势,依然只派出了永顺镇都司刘天佑和腾越镇都司马拱垣率领四百绿营兵驰援赵宏榜,虽然赶在了缅军到来之前到达新街,兵力仍旧不足千人。双方兵力悬殊,清兵坚持两日一夜,久等援兵不至,终于不支,刘天佑战死,赵宏榜率领残军由小道突围,退入铁壁关。蛮暮土司也率其部众退入云南。缅甸兵气势大盛,急追不舍。
消息传到永昌,杨应琚大惊失色,痰疾发作,带病名总兵乌尔登额驻兵宛顶,以攻木邦,总兵朱仑由铁壁关出兵收复新街,提督李时升朱查杉木笼居中调度。朱仑在铁闭关外楞木山与缅甸兵激战数日,互有胜负。乌尔登额也未能奏效。缅甸方却先后攻打下铜壁关,入万仞关,焚掠盏达,户撤,陇川,供站猛卯等处,击杀了清军游击马成龙,班第,毛大经以及都司徐彬,守备高乾等。清军大败。
永昌,总督行辕。门口侍立的戈什哈们并不因为清军大败便士气低迷垂头丧气,反而一个个挺胸凸肚,鹰隼般的目光不时四下扫视,充满了警惕的味道。
亭午时分,两名红顶子官员一前一后来到总督行辕门前下马落轿,其中之一穿文官飞鸟补子,四十来岁年纪,面皮白净,一缕长髯,未语先笑,显得一表人才,正是云南巡抚唐聘。另外一人年有五十上下,身穿黑甲白袍,单眼孔雀翎拖在顶子后边,颤巍巍,显得颇为耀目。此人五短身材,长孤脸,面色苍白清瘦,一对燕窝微微下陷,峭峻的面孔上森然冷漠,浓密乌黑的两道扫帚眉下,一双瞳仁漆黑闪亮,偶尔眼波滚动闪烁一下,精光暴闪,却是一闪而逝。
两个人辕门前互相拱手一下,互道一声“唐大人,”“李军门”,算是见过了礼,在门口戈什哈的恭敬礼送下进了辕门。
这一进就是半日光景,待到李姓军门出了辕门,已是夕阳斜坠时分。他面色阴郁,并没有等待同来的巡抚唐聘,而是独自上马,在数十个亲兵的簇拥下,纵马离了辕门。
此人便是提督李时升了,生于康熙五十一年,乃是河南人,自幼习武,饭量极大,可开四石硬弓,臂力极大,武术娴熟,连使用的刀剑武器都是特制,一般人根本拿之不起。
“李军门,看你神色不佳,可是出了什么变故?”一边往城外走,一名浓眉大眼,身穿亲兵服饰的少年靠近李时升问道。
李时升信马由缰,原本陷入沉思,忽然被少年打断思绪,顿时一怔,见已出了永昌城门,皱了皱眉头,似是要做出什么重大决定似的,良久,突然冲其他亲兵挥了挥手,待四下无人,这才冲那少年缓缓开口:
“你跟了我多久了?”
少年一愣,莞尔一笑,“大人糊涂了,末将自从年初通过笔帖式考试,被阿桂军门举荐到军门处以后,幸得军门看重,收作亲卫,至今不足半年光景!”
“是啊,刚半年啊!”李时升苍白的脸在夕阳的余辉下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忽然一叹,猛然圆睁双目,鹰隼般的盯着少年,一字一顿的问道:“如今我将要大难临头,你可愿意助我?”
“什么?”少年一愣,稍显稚嫩的脸上勃然变色,惊的险些坠下马来,努力的深深吸了几口潮湿的空气,这才让突突乱跳的心缓缓沉静一下,思量少顷,坚定的说道:“军门待我,如对子侄,恩比天高,如今虽然不知军门何事烦忧,不过,只要军门下令,末将虽死不辞!”
“即使面临着背上逃兵的风险,若不能成功,必定令你家族蒙羞,你也愿意?”李时升的眼睛亮如星辰,盯着少年,眨都不眨。
少年再怔,良久,终于勇敢的抬头,视线迎上李时升的眸光,没有说话,只坚定的点了点头。
“好!”李时升面露大喜,纵马靠近少年,用力在其肩膀上拍了一下,“我李时升果然没有看错你,从现在起,我李氏满门,便交到你的手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