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英明!”刘统勋将手里的碗递给苏拉太监,说道:“只是这案子怎么个判法儿还请主子示下,微臣的意思是,两边儿各打五十板,毕竟善宝受了委屈,还是要照顾些情绪的,不然于朝廷不利。”
立功的受罚,打人的没事儿,确实让人心寒,刘统勋话没说透,乾隆却也明白他的意思,想了想说道:“和珅有错在先,一等侯降为三等,罚俸三年,至于那些打人的,殴打朝廷大员,罪无可恕,斩立决!石家庄知县御下不严,有失职之过,摘去顶戴,永不叙用……延清,你看这样可成么?”
“主子,于敏中在殿外候见,叫进么?”刘统勋没来的及回答,一个小太监匆匆入内在高无庸耳边小声说了句什么,高无庸上前说道。
“他来干什么?”乾隆一怔,盘膝上炕,点头道:“叫进吧!”
少顷,于敏中快步入殿,紧行几步,甩了甩马蹄袖跪倒在地:“奴才于敏中,给万岁爷请安!”
“罢了,起来吧,挨着延清坐!”
于敏中却未起身,而是看了刘统勋一眼,沉声说道:“奴才有造膝密陈之事,希望延清大人回避一下,望主子成全!”
“哦?”乾隆面露异色,蹙了蹙眉头,冲刘统勋摆了摆手,刘统勋忙起身告退,待他出殿,旁边伺候着的苏拉太监们并高无庸也全都离开,乾隆才道:“现在这殿里边儿就咱们君臣二人了,有何要事,说吧!”
于敏中咽了口吐沫,横了横心说道:“和珅横行不法,有不臣之心,假以时日,必成心腹大患,奴才冒死上奏,肯求万岁爷杀之!”
“什么?”乾隆原本正襟危坐,此刻霍然立起,眼神灼灼,牢牢盯着于敏中,咬着牙,一个字儿一个字儿蹦道:“你说他有不臣之心,可有证据?”
乾隆的眼睛中冒着铁灰色的光,于敏中知道他怒到了极点,额头瞬间便淌下了冷汗,嗫喏了一下,不安的伏下脑袋,扣着砖缝儿,沉默了片刻才说道:“主子息怒,奴才确有证据……”说着一顿,缓缓直起身来,渐渐定住了神,沉声说道:“私放海匪宋三的事情就不说了,知情者甚众,包括福康安,主子只要一问便知。只说如今福康安全权处理暹罗事宜,偏偏却将帕府难府交与两名女子,而那两名女子乃是枋长老蓄养的女奴,跟和珅有脱不开的干系。福康安跟和珅的关系有目共睹,若无和珅授意,又怎么会将如此重要的两个位置交给两个女子?此是其一。其二,有证据表明,和珅在暹罗时,大肆搜刮,得银共计一千三百余万两,除三百万两与部分珍玩上缴国库外,其余尽皆被其用来收买赏赐部队收买当地民心,奴才试问一句,其心如何?”
乾隆一言不发,脸色铁青,于敏中看不出他心里想些什么,干脆豁了出去,又道:“还有那私自贩卖仙人膏的事情,朝中诸公得其好处的不少,就连宫中……如此不遗余力的收买人心,和珅心里到底想做什么?”
犹如晴天一道霹雷,乾隆震惊的浑身一颤!
于敏中说的这些事情其实乾隆都知道,诸多因素结合,他从未仔细考虑过这些问题,现在被于敏中这么一问,不禁悚然动容,忍不住暗问一句:“和珅啊和珅,你究竟想做什么呢?莫非,真想造反不成?”
想着,乾隆说道:“你这都是凭空猜测之语,再说这些事情和珅从来没有瞒过朕,就连那两名女子,也是奏过朕知晓的,如此胡乱猜忌,前方仍旧浴血奋战的将士们怎么想?不怕寒了他们的心么?”
于敏中却知道乾隆对于和珅的猜忌之心更加的重了,不禁为自己这个临时想出来的点子感到满意,抬起头来,迎着乾隆的目光,诚意恳恳说道:“奴才知道万岁爷不会相信和珅造反,奴才也不愿意相信。不过,主子爷想想,他连杭州将军的军务都敢插手,还有什么事不敢做呢?那宋三在哪里?怕是只有他知道吧?还有暹罗那两个手握大权的女人,以及他全力支持的郑信,有这些人存在,他才如此有恃无恐吧?”
这才是于敏中最终的目的,他要将和珅钉死在放跑汤姆这件案子上,就算要不了他的命,也要他脱层皮!
那个洋人手里到底有没有一个“账本”呢?乾隆忽然发现,事情再次回到了原点——和珅说那庞德彪曾说洋人手里有“账本”,庞德彪却矢口否认,到底是谁在说谎呢?——“查,继续查!再给你们三天时间,找不到洋人的话,便算和珅犯了欺君之罪,朕绝不轻恕了他!”